眼眸愈发深沉,紧紧盯着她。
这道视线冷冽至极,在逼仄的空间里很明显,虞维音按下心中慌意,仔细将纱布缠绕好,略移开身子,才对上他的双目。
邵漠对她,似乎有几分防备,可她不知这防备从何而来。
再者,若是防备她,为何又拼却性命救下她?
“漠乃卑贱之人,小姐来看漠,漠心中感激不甚。”
那双眼实在危险至极,偏此时屋内昏昏,愈发添了几分邪气,她胸口蓦地一窒,却本能地将情绪压下。
“你是为救我受了伤,来看你是人之常情。”
人之常情么?邵漠黑曜石般的眸,沉了沉,“漠怕小姐惹人闲话。”
原来,邵漠担心的是这个。
“闲话又如何?我这一生,何曾没被人说过闲话呢?众人都知晓,你是我从徐小姐手里抢回来的,自带你回府那日,你我的流言就已纷繁如絮,我若时时刻刻在意,岂不自讨苦吃?”
“可……漠,不值得小姐这样。”
他只是个奴才,她却是高高在上的贵女,虞府随便拎出件物什,恐怕都比他昂贵。
除了看上他这个人,他这副身子,邵漠想不出别的原因。
念及此,他咬紧牙关,憋出一句,“小姐因何……看中漠?”
盯着面前清丽出尘的女子,他喉咙有丝发紧,听她说带他回府之事,恍若吃饭喝水般简单,恐怕……他并不是她带回的第一个男子。
是了,她的名声久有耳闻,是个骄纵的女子,向来随心所至,即便豢养几个男宠,在她看来,也不过是细微小事吧。
双拳微握,震得胸口茫茫一阵剧痛。
这话倒让虞维音思绪纷杂,仿佛又回到寒天冻地的街道,那人踏马而来,予她最后的体面。
她看邵漠的眼神,便添了几许柔意。
“你生得高大、力气不小,人又孝顺,这般合我眼缘,便带了你回来。
“看中一个人,本不需要什么理由的。”
不需要理由……
邵漠面庞冷冽,下颌的弧度锋利如刀,那双漆沉的眸,看不出丝毫情绪,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因他生得高大、力气不小,才带他回来,这不就是理由么?
贵女们的游戏,便是这般扭捏么?他注视着面前的人,幽黄烛火,映得她脸颊如同镀上一层淡淡橘光,柔和似云霞。
她凤眸中涌出无限光彩,那眼神里,却纯然毫无狎昵,她真是伪装得很好!
可……即便她有旁的想法,也是救他的恩人……
邵漠心头一叹,“小姐前来探望,漠受宠若惊。待漠伤势一好,定会尽快返回栖芳院当值。”
虞维音掠过他淡漠的脸,刀刻斧凿般的五官,俊冷如青峰,身子骨虽不复往昔那般瘦弱,却仍是一柄未开鞘的刀刃。
想到他后来周身笼罩的强肆气场,她笑着站起身来。
“邵漠,好生将养,往后许多事,我都需要你来帮我。”
帮你?用什么帮?女子的话似一记铜铃,狠狠敲击在他心头。
即便她已推门走了出去,她的话仍在脑内余音不断。
邵漠俯首望向自己结实有力的胸膛,她的意思,定是让他用身体来帮忙吧?否则,怎会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话,对他一个奴才笑得那般甜美,只因觊觎他的身体,所以才另眼相看。
紧抿的唇角,溢出一丝嘲讽。
天下怎会有免费的午餐?既进了虞府,过上了这般优渥的生活,总该付出些代价。
可是,做她的男宠么?他微阖双眸,猛地握紧双拳,胸口涌出深深的气愤。
如果她开口,他是不会拒绝的,就当是还她的恩情,还完恩情,他便带着娘亲远走。
只是……她如此这般,与他玩着瓮中捉鳖的游戏,他却没那么多心思继续。
咬牙许久,新换的白纱布又染了殷红血迹,邵漠眸中迸射一道利光。
被动迎战并非他的喜好,既然被她瞧中了,不如主动出击,早早了了这桩事,他也好早些脱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