虬然如龙的肌体，如被打散了支撑的精元血气，高大挺拔的身形，也变得干瘪驼腰。

这是剑意被破带来的反噬，而且这个过程还在继续。

转眼间，剑皇凌霄浑身上下已几乎没有一丝血肉。

只剩下一层干枯的皮，覆盖着干枯的骨头，但却给人一种虎死骨立的感觉。

但剑皇凌霄却没有在乎自身的身体状况，只是怔然失神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天元剑

原来，他的天元剑在先前的交手中，崩出了一条缺口，更有一道裂痕蔓延至剑柄处。

一时间，即便以如今剑皇凌霄漠然如神的心境，也不由心起波澜。

自这柄天元剑铸就出来，不知陪伴了剑皇凌霄多少岁月，斩杀过多少高手。

天元剑是剑皇凌霄剑道的承载，也是其自身的一部分。

可此时此刻，天元剑却不再完美，剑已残缺。

这也就代表着剑皇凌霄自身之道已然残缺，不在圆满。

“可惜。”

忽然，虞明听到一声叹息声。

他眼眸微抬看向剑皇凌霄，带着些许疑惑道。

“你在叹息什么？”

然而。

虞明并未等到答案。

只见剑皇凌霄身上最后一丝人性气息消散。

满头黑发逆扬而起，整个人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可怖气机，似有一尊如天似道的神祇在其体内苏醒。

“天元……剑……我已经不需要了！”

剑皇凌霄缓缓松手，残损却仍旧不失锋锐的天元剑，直接透入地面，被山石泥土所埋葬。

剑皇凌霄的肌肤上绽放出锋锐的光芒。

一缕缕剑气逸散而出，切割在山石之上，如切豆腐。

虞明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，在他的眼中，剑皇凌霄在舍弃天元剑的那一刻开始，就已不在是人，而是一柄无情如天道的剑。

剑气开始侵染天地，让宇内苍穹都成为剑的一部分。

如果有剑客瞧见此时的剑皇凌霄，只怕会将把他当做剑中之神，奉上最为虔诚的顶礼膜拜。

“这是我此生最纯粹，最精彩，最极致的一剑。”

“请太昊道友见证！”

话落，剑皇凌霄向虞明蹬蹬瞪的奔来。

每踏出一步，地面就如遭雷击一般，直接粉碎开来。

等他踏出第九步，整个人的气势已臻至巅峰。

然而，下一刻。

剑皇凌霄的身体忽然起了一种诡异的变化。

他的肉身崩裂出裂痕，眨眼间就遍布全身，就仿佛破碎的瓷器娃娃一般。最后化作飞灰飘散在虚空之中。

而在飞灰中，一道与剑皇凌霄容貌一致的虚幻身影飞出，化作了一道光，向虞明投射而来。

这剑光既非日光，也非月光、星光。

那已非世间一切之光，而是剑皇凌霄以心为引，将全部的精气神凝聚而成的此世最极致的剑光。

那是一种舍弃一切，只余下最初、最纯粹信念的剑光。

在剑光中。

一剑断生死！

一剑绝尘世！

“好精彩的一剑！”

虞明赞叹着，对于舍身化剑的剑皇凌霄，不由地升起了一丝敬意。

就在虞明感叹的时候，那一道剑光凌空一旋，瞬间便斩到了虞明面前。

剑光清冷孤寒，纯粹无瑕。

极快，但快得又极有韵味。

彷佛是漫漫长夜之中，青烟如纱，四野同色，天幕正中早已存在于那里的一轮明月。

无论彼此相隔多么遥远，只要人抬头，月亮便已经来到了人的眼中。

这样的一剑，堪称超凡入圣，精妙绝伦，已经是避无可避。

虞明也不知道是来不及还是根本没想着去躲闪。

躯干肢体，五官表情，连一丝细微的变化都没有，就被那一剑斩在了额头上。

顷刻之间，他体内光芒大盛，一种清亮、澄澈、明净的光，从他体内向各个方向爆射开来。

虞明的手臂、脸孔、脖颈，这些暴露在外的血肉之躯，肉眼可见的变成了近似琉璃的质感。

如苍龙所化般的一道道晶莹气脉，在琉璃无瑕的肌体之内显化流转。

浩瀚的琉璃天光向着他的额头流转，盘踞在他的额头正中，形成一道模糊混沌没有具体形象都痕迹。

斩下的剑光，破开了那股散射开来的琉璃天光。

但真正劈到虞明额头上的时候，霎时间剑锋一颤，发出剧烈的嗡鸣。

原本纯粹无瑕，晶莹透亮的剑身，也因为颤动而变得模湖起来。

那好似能洞穿天地的剑光全部被震散，化作不断向周围飙射的剑气。

在已经被战斗余波蹂躏固化得堪比钢铁的地面上，留下一道道狭长凄厉的剑痕。

等到剑气散尽，凝若实质的剑光本体也当场被反震开来。

剑锋砍中的那个位置依旧保持着琉璃无瑕的状态，饱满光滑，竟好似不曾伤到虞明分毫。

虞明手指向前一弹，一道平平淡淡却又好似超脱天地的琉璃天光就迸射出去，将剑光洞穿。

那一瞬间，剑皇凌霄残存的意识首先感受到的不是疼痛，而是恍忽。

他的心灵意识之海已经变得一片茫然，什么想法都集中不起来。

彷佛所有的记忆，智慧，感想，性格，都被那道琉璃天光带走，一点点的飘散。

山风拂过，带着淡淡的腥味，同时也将那最后一丝残余的纯粹剑光吹散，虚空中仿佛传来一道寂寞而遗憾的叹息声。

天地间原本充斥着的肃杀之气，亦是一扫而空。

一时天高地阔，风轻云淡。

一眼望去，就令人不由生出天地辽阔，烦闷之气一扫而空的感觉。

只是那原本高耸的几处山峰，却已坍塌大半，山体破碎，剑痕遍布，昭示着先前激烈的战斗。

虞明自空中飘落，轻轻踏在交战废墟之上，神态淡然平静。

似乎先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，也让他无法动容半分。

唯有眉心处忽然泛红印，一滴滴鲜血溢出，顺着额头流下，使他整个人看来多了几分邪异。

面对剑皇凌霄以一身精气神为祭，剑道升华出的一剑。

纵然虞明的境界胜过对方一筹，但仍然不免被一丝剑意所伤。

那一剑在某种程度来说，已是此世之极致，前无古人，后无来者。

即便虞明没有接下这一剑，剑皇凌霄最后也会承受不住天地虚空的反噬，心神意志化作虚无。

此乃天地不容的一剑。

这剑意之伤看似并不严重，却难以愈合，流血不止。

每一滴血都是虞明的精元气血，每流一滴，便让他的生命元气削弱一分。

虞明体内真气琉璃天光化作罗网，环绕着剑意之伤。

不断游戏追逐，并在这个过程中将剑意不断吸收同化。

也不知在山林废墟上站立了多久，虞明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，

而额头不断流血的神意之伤亦是缓缓愈合，只是最后一缕最为纯粹的剑意却是在眉心铭刻下一道殷红的剑痕。

而在这过程中，虞明的收获亦是巨大的。

因剑皇凌霄先前那那一击乃是汇聚了其全部的心神意志，作为承受者的虞明顺手从中撺取了大部分记忆。

不但对剑道理解更上一层楼，且对蒙元王朝有了完整而清晰的认知。

虞明轻轻揉了揉眉心已愈合的伤口，喃喃自语。

“气运秘法，九幽传承，蒙元皇城中的存在，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啊！”

“真是越来越有趣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