克恩维持着悄无声息的停顿,他默默地听那两位幸存者谈话。
“希望如此吧,”宫野厚司叹气,避开了这一点,而是又道,“你的手臂情况怎么样,感觉好些了吗?”
宫野艾莲娜也同样避开了‘感觉如何’这一点,只回答,“接骨的位置正确,等它慢慢愈合就好。”
“只是,”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担忧,“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,雪崩的时候实在是太乱了,当时大部分人都没有反应过来。”
“我记得帐篷里还有人在休息,他们根本没时间穿上衣服、也没时间携带背包和物资。”
更没时间立刻作出反应,在雪崩的时候作出增加生还几率的措施。
“营地上还有一些普通的游客,”宫野厚司也道,“他们的装备没有我们的专业,遇到这种意外,恐怕……”
冰窟里安静了几秒,两人齐齐叹气起来。
克恩继续悄无声息了几秒,他把握住这个相对比较温和的沉默怅然时间,无声地往下退了几步,然后加大了脚掌和手肘的力气,故意发出声音,继续往上爬去。
同时,他喘了几口气。
他尽最大的可能,告诉了冰洞里的两位宫野:有人来了。
他们立刻警惕起来,宫野厚司出声问道:“谁?!”
克恩停顿了一下,也把所有的声音都停顿了一下,让对方能够直接接收到‘来者听到声音、停下了动作’的信息,传递完这个信息,他提高了一些声音,询问道:“请问是游客吗?”
说着,他探头观察了一下外面。
这条通道的外面是一个不算太小的冰洞,在冰洞的一侧处有两个人,其中一名穿着红色登山服的男性半蹲在地上、伸出手护住了他身后的那名女性,警惕地看过来。
他身后的那名女性穿着蓝色登山服,半坐在地上。
那名女性的双臂都是自然垂落的,粗略看去、不会发现她的手臂受伤了,头顶戴着一顶保暖用的帽子,有金色的碎发从帽子边缘露出来。
……外国人?
怪不得口音有些和东京本地人说话不太一样的特殊感。
这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年轻,绝对没有到三十岁,男性长得比较粗狂,女性则秀美安静一些。
因为他们是宫野、是‘朋友’,克恩一边把护目镜摘下来,露出他自己的完整样貌,一边继续用偏友好的语气道:“你们还好吗?”
他放松面部表情,开了个玩笑,“原来这个季节的倒霉蛋不止我一个?”
传递信息:我没去过营地,不知道突发奇想在这个季节来旅游的天才挺多的。
说着,他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,用姿势递出了‘我同样在警惕’的信息,顺便在这个信息里夹带私货,加上盯着两个宫野的视线。
他仔细打量两个宫野的表情。
在雪崩里见到朋友,表情肯定会有变化吧?
现在朋友有两种可能,①这个时间点,两个宫野不认识他,②这个时间点,两个宫野认识他。
这个旅游爬山也有两个可能,①两个宫野在爬山中见过他,②两个宫野没在爬山中见过他。
这两个不同条件的不同可能可以组列成很多种条件,运气好的话,克恩甚至能从两个宫野的反应中推测出他到底是从未来影响过去,还是自己真的在过去生活过。
在克恩的注视下,两个宫野的表情发生了些许的变化,他们接收到了那些肢体语言信息,神情也放松了一下。
宫野厚司打量着他,礼貌道:“是的,我们也是游客,先生。”
“请问您是什么时候上山的?在雪崩中有没有受伤?”
语气很生疏,也很礼貌,完全是对陌生人的语气,还有一些对同为遇难者的善意和友好。
确认了,是①这个时间点,两个宫野不认识他和②两个宫野没在爬山中见过他。
克恩松了一口气,并把这个松气的动作放大,表示自己接到了善意,他把笑容扩大了一些,从冰道里爬出去
宫野厚司调整了一下姿势,把护住宫野艾莲娜的手收回去,但警惕没有全部放下来。
然后就看到了克恩登山服上的血迹,再次提高了警惕。
克恩也没有立刻靠近过去,他只意思意思地走了两三步便停下,又主动道歉,“抱歉,我在冰窟里困了太久没见到活人了,所以有些警惕。”
宫野厚司没说话,只警惕着点头。
他便又面不改色地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登山服,抛出一个可以进行交谈的瓜头,“而且刚刚,我遇见了一个……”
适当地停顿了一下,克恩假装迟疑着打量两个宫野,又再次松了一口气,“遇到了不太美妙的事情。”
这个表现,不像是那种没有物资、于是残害其他同伴的人,比较偏向像是目睹了惨事的正常人。
而且克恩的言行举止也很正常、很礼貌,身上的装备也很充足和完善,看起来是一位家境很好的绅士。
宫野厚司对他的印象还算比较好,此时听到这种欲言又止的话,便皱起眉,“发生了什么?有人……”自相残杀了?
在雪崩和冰窟的情况下,还有‘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到达’的困境里,说这种话有些微妙,所以宫野厚司只点到即止。
克恩意会了,他摇了摇头,从兜里掏出了那张工作证、示意了一下,“我发现的时候,那位先生已经去世了,所以不太清楚。”
“不过,我希望是意外。”
白鸠制药的工作证很明显,是纯白色加蓝色的带子,看到工作证的瞬间,两个宫野的眼神立刻发生变化。
一直安静观察克恩的宫野艾莲娜出声,“先生,请问那位不幸遇害的先生是白鸠制药的研究员吗?”
她伸手举起自己的蓝白证件照,脸色苍白道:“我是白鸠制药的研究员,这是我的证件。”
嗯?就这么开门见山地就说了,不装一下不认识、再侧面打探一下情况吗?
克恩立刻做出相应的变化,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,他装出下意识看自己手上那张工作证的动作,“你们是同事?”
他还是没有靠近两个宫野,而是远远地把工作证扔过去。
“那位先生已经死亡了,我本来是打算带着他的证件走出这里的,没想到居然能遇到他的同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