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璟退兵,近在咫尺了。”
漆金柄制的马鞭被举起,遥遥指向寂寥大地之间的秃鹫死尸,其目光却看向对面远处的山坡之上。
那位年轻的过分却已经名震天下的青年帝王,方才就是跃马停于其上,败兴而归。
李存勖的嘴角久违的勾起了些许弧度,甚而想趁兴吟唱几句他颇为喜欢的戏文。
“终不过乡野小儿,一朝得势之人仅凭军器之利又岂能称得天数?殿下不过只是坚壁清野半月,李璟小儿只能望城而叹,败兵而归啊……”
李存勖周遭的侍从文武官员自然顺着马鞭所指的放向望去,再听到“李璟退兵”一言,众人竟各自都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,继而才有一个梁朝装扮的官员谄媚出声,其脸上的得意之色仿若已经忘记了前阵子险些城破出逃的狼狈样子。
这道马屁虽然拍的有些牵强,但也算是道出了晋梁上下官员的心声,气氛也一时轻松起来,仿佛下一刻就要各自提马领兵,大胜唐军于洛阳。
李存勖收敛了神色,脸庞间霎时就看不出喜乐,却也只是回首顾盼,一手两指提起,继而缓缓下压。
“唐军势大,纵使撤兵也不可轻易追击。回去,各自统领兵马,待我号令。”
身后的这遭由晋国将领和梁国官员组成的队伍,此时才一齐正色行礼,依次向下退去。
待山坡上头只留得几个李存勖的亲近之人过后,李存勖语气才稍稍冷了下来,双腿夹着马腹向前微微策动。
“工匠那边情况如何?”
“禀世子,整个中原遍地的铁匠都被搜拢来了。但毕竟只是一残骸,恐怕还需要些许时日,唐军那边又防的严密……”
李存勖嘴角扬起,眉眼远远眺望对面远处,讥笑出声。
“待火器在我手,你又怎么和我斗……”
…………
汴州,皇城。
宽敞贵气的长街两侧,皆是披甲持戈的侍卫站立,他们面无表情,额间及外甲前都佩穿有麻衣白衣,冷冷的注视着长街中央的那些面色愁容,低声言语的梁朝官员。
汴州已封城三日,只进不出。四面城墙城门都是兵士弩手密布,不得让一人出城。
皇城之内,更是封锁严密,上下禁军都被抽调而出,把守皇城,其内的梁朝官员都被封的不得出入。
梁帝朱友贞,已十日未见朝臣了。
汴州城内的一应事务,皆由石瑶娘娘代为管束,掌印玺,控百官。
而在今日,皇城禁军皆披缟素,手持兵戈四下巡视。
这时候,被困在皇城的官员才猜出了其间发生了什么事……
梁帝朱友贞,继位九月,薨于大梁皇城寝宫。
汴州戒严,全城哭丧,发报大梁。
此时此刻,用于朱友贞之前就寝的宫殿周遭,满是身披缟素的禁军士卒。奇怪的是,他们的口鼻处都佩戴着布巾,用以隔绝臭气。
整个宫殿四面以及殿内,处处都悬挂着咸鱼,以至于原本极其奢华的寝宫,此刻显得格外的落魄狼狈。
“吱呀……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殿门拉开的声音吸引过去,就见一道高挑身影跨门而出,身侧有侍女相伴,各个都是神色肃穆。
但令殿外禁军猛然吃惊的是,这些侍女虽然也同样身着缟素,但也亦是身披铠甲,手持利刃。
而被簇拥在其间的石瑶娘娘,此时也不是寻常那副身着一袭紫衣长裙的模样,这会同样是外着一套黑色铁甲,腰佩一柄长剑。
英姿飒爽,野心勃勃。
石瑶一经走出殿门,正当先的禁军统领就毫不犹豫的跪拜下去,其后的禁军也次第而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