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已残破不堪的高大铁烨木城门终于再无支撑,轰然倒下。
上千斤的门板倒塌在地面之上,不论是何物,皆被瞬间碾成齑粉,厚重的尘烟腾然升起。继而在许久之后,才有一骑,持着长矛奔腾进来。
而后,是万军蜂拥而入,高大飘展的“唐”字大旗,插在了这个支撑了半月之久的天下雄关之上。
虎牢关之内,到处都是随意倒地的梁军尸身,里内不时就有黑色巨坑出现,兵刃旗帜撒了一地,没战死的梁军士卒都赤手跪在地面,接受唐军的束缚。
纵使是唐军兵卒,此刻见到虎牢关内的惨状,都面色肃然。
在今日之前,唐军损失人马不过数百。但后果就是耗费的箭矢、炮弹成倍数上涨,单单是向虎牢关投射的箭矢,都高达上百万之数。
更有骑乘滑翔翼的唐军士卒,日日侵袭,梁军的士气在每日的炮轰侵扰之下,愈加低迷。
直到今日,唐军发动总攻,以极小的战损,迅速攻破城门,占据城头。然后在经历不到一个时辰的巷战之后,梁军就皆弃械投降。
士气如此摧残之下,还能坚持到今日,这虎牢关的几万梁兵当得上被唐军尊敬。
身着蟒衣银甲,骑跨黑色神驹的身影一出现在虎牢关内,整座关隘向外延伸,到处都是“秦王”的呼喊声响起。
“秦王万岁”的高呼声,在今日达到了最顶峰。
而虎牢关向东几里之外的一处高坡上头,王彦章神色默然的骑马立于其上。
在他周围,不过只剩有百余狼狈至极的梁军将官与骑兵,甚至就是军旗,都在撤离途中来不及拿上,遗失在了虎牢关内。
山呼的“秦王万岁”之声,纵使在这里,都能隐隐听到动静,致使这山坡之上,每个人都面色落寞。
“都指挥使,唐军之盛……还挡的了吗……”
良久之后,王彦章身侧一个看起来官阶不低的文官模样装扮之人,才脸色煞白的颤巍出声。
虎牢关一失,就再无雄关挡得住唐军的铁骑东侵,自此过后,才真算是攻守易形了。
谁也不曾想得到,不过只是短短半载,大梁便丢了关中,又在今日丢了虎牢关。
整个河南中原之地,都彻底暴露在了唐军铁骑之下,真就已经有“虎踞雄关俯视中原”之势。
而唐军之盛,岂是现今国力衰颓,精兵十不存一的大梁挡的了的?
王彦章听见此言,只是痛苦的闭上眼睛,握住缰绳的手隐有青筋暴起。
半响之后,他才睁开满布血丝的双眼。
“你我皆为梁臣,只管为陛下分忧便是,唐军挡不得,你我血肉之躯也得拼死挡住……”
但他此语一出,若是在平日,势必会引起共鸣,诸将都会激烈的应和。
但此时此刻,山坡之上唯有萧瑟的风意残存,就连方才询问他那文官,此刻都嘴唇嚅嗫,并不出言。
而王彦章目光扫视之下,诸将的目光都躲躲闪闪,不敢与他直视。
也在此时,王彦章的心底,才真正凉了一半。
但对此,他又能多说什么呢?
朱友贞昏庸残暴,朝内人人自危,麾下兵士连军饷都只能取五取一发放,中原富庶之地,都已经被大梁两代国君败了个干净,就在前些时日,就连素来见风使舵的楚国马殷,都彻底和朱友贞撕破脸皮,宣布要讨伐朱梁,以报多年“进贡之辱。”
嘴中苦涩,王彦章只能扯着缰绳,调转马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