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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蔚又一次被南衡捏住了喉咙。
“是你……”
到了现在,南蔚再无疑问。
眼前的南衡,显然并非自己熟知的那个南衡,而是祭祖那日曾出现过的一身肃杀气息的南衡。
南衡的声音跟那时一样冰冷:“是我。”
他定定地看着南蔚,眼中没有任何情绪:“你又在利用他。”
南蔚对此十分心安理得:“我……告诉……你了,你……同意……了。”
南衡自顾自地道:“你要为此付出代价。”
他的手指瞬间收紧。
南衡的手指并不长,但南蔚仍然感到一股大力压住喉间,难以挣脱。
好在他此时已构建起三灵根,且在定天真焰中引气入体。
电光石火间,南蔚迅速在记忆中翻找出几种基础法诀,毫不犹豫地选定并使用出来。
感受到从手指上传来的锋锐之力,隐隐有金戈铮铮声炸开,几点金光绕住手指闪烁,南衡似乎也吃了一惊:“修士……”
南蔚趁机加大灵元输出,双脚亦往南衡下身踹去。
他赌的就是此南衡有所顾忌。
在南衡投鼠忌器般松手的刹那,南蔚就地一滚,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。
南衡眼中依然没有情绪,但声音仿佛更冷了:“那便更不能留你。”
南蔚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魂识上,借助魂识牵引灵元,他蓦地从地上弹射而起,直接往定天真焰中冲去。
这一个南衡果真不愿让另一个南衡的身体有丁点损伤,略追了两步便停下,神色不变地站在雪白火焰之前。
身处定天真焰中的南蔚很不高兴:本尊何等人物,竟被此人掐了两回脖子,好生丢脸!
而他再一次自投罗网地进入到定天真焰里,其实也并非全无危险。就是灵火并无伤人之意,在火焰中待得久了,南蔚身上好不容易保下来的衣服也有了毁坏的趋势。
他可不想跟南衡一样赤条条地面对别人!
这个南衡身上当真是迷雾重重,接连两次都冒出另一个人操纵他的身体,却又全无夺舍的打算。南蔚看得出,此人每回出现,都是南衡命在旦夕之时,明摆着是要保护他。
“喂!”南蔚提高了音量,“你还在吗?”
没有回答。
南蔚想了想:“南衡是个大傻瓜。”
“你该死!”
看情况是还在,南蔚也不急着出去了,只能尽量跟那不断凑过来定天真焰的灵智打商量:你离我远点?
定天真焰微弱的意识有点委屈:为什么啊?
南蔚:本尊不喜欢黏黏糊糊的。
定天真焰:哦。
南蔚十分无语,这天生灵火到底不是人类,压根听不懂人话,还一个劲地想往他身上凑!
眼看着衣服快要保不住,南蔚索性不再理会其他,专注于感受体内暌违已久的灵元波动。
木火金三系灵根在体内十分平衡,天地间浓郁的元气总算能留在体内,而他也有好几种法诀能够修炼起来。
但要修成大道,基础可谓是重中之重,因此南蔚也没有草率决定修炼方向。
不知又过了多久,外面传来言嬷嬷的呼唤声:“大哥儿?大哥儿?”
南蔚站起来就发现全身衣服破破烂烂,不由停住脚步。但想到至少比南衡好,他又板着脸继续走:“嬷嬷。”
言嬷嬷一见大惊失措:“大哥儿!你这是怎么了!还有南衡少爷……”
南蔚瞥见南衡光溜溜地在她身边卧着,看样子那个南衡又隐藏了起来,自己没有了危险。他才露出笑容:“嬷嬷,我没事,我现在有灵根了。”
言嬷嬷闻言又是一惊,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,双目微红:“感谢夫人,感谢那位大能,让我们大哥儿能修炼了!”她解下身上披风包住南蔚,想了想把南衡也捞起来塞进去,“既然已经妥当,那我们回去?”
南蔚措不及防之下被一个光溜溜的身体贴了过来,手脚都有点不知道该放到哪去。但他面上不露声色,从披风的领子中露出红扑扑的脸蛋来,“好。”
言嬷嬷抱起二人,再度踩上那拐棍法器,一溜烟地往丰城赶。
南蔚窝在她怀中,一动不动。
因为他只要稍微一动,南衡就会往自己这边挤一挤,小孩子温度比常人要高,因而有融融暖意不断穿过破破烂烂的衣物透进来,让他十分不习惯。
直到回到丰城内的南府中,有唐嬷嬷接过了南衡,南蔚的脸色还是有点难看。
唐嬷嬷本想质问一番,但在查探了一下南衡身体之后,她眼神闪动,朝言嬷嬷和南蔚看来:“言嬷嬷,今日……”
在回来路上,言嬷嬷早就得了南蔚的吩咐:“今日我带着大哥儿和南衡少爷,在城外遇到了一种天生灵火,南衡少爷和我家大哥儿似乎都被那火灼烧了一番,也不知是好是坏。”
唐嬷嬷眼神又是一闪,笑意缓缓浮现在脸上:“自然是好事,言嬷嬷,你可还记得那灵火所在?”
言嬷嬷道:“当时慌不择路,哪里还记得位置,大约是在城外数十里的地方。”
南蔚并无将定天真焰据为己有的打算,一是他如今实力低微,无法收取灵火,至少要到筑基之后,而他才到这个时代就遇到了许多好东西,南蔚怀疑自己倒了那时未必看得上定天真焰这中品灵火;二则是抛出些真东西,才能让唐嬷嬷相信。
谁知唐嬷嬷似乎也没有收取灵火的打算,而是若有所思道:“原来如此,此次遭遇灵火,倒是衡哥儿机缘到了。”
南蔚回去小院后就被丹桂仔仔细细地洗了一个澡,香喷喷地窝进被子里,连饭也顾不上吃——在伪造灵根的时候,他的魂识和精力实在消耗了太多,此时只想要睡到天荒地老。
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,待南蔚舒舒服服地醒过来时,已经是第二天早上。
床前趴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,听见动静立即抬起来:“蔚弟弟你终于醒啦!”
南蔚嗯了一声,身上不知为何有点僵硬。
大约是因为南衡凑得太近的缘故,就像昨天在披风里头被那个光溜溜的南衡贴着……
南衡献宝一般指了指旁边:“那你快起来,嬷嬷给我做了她最拿手的菜,都很好吃!”
食盒的盖子都不曾掀开,就仿佛有一股香气自动自发地往鼻子里钻,一路甚至钻到了腹中。
南蔚听到肚子叫了一声。
南衡笑道:“蔚弟弟果然是饿了。”
南蔚没理他,自顾自地套上夹衫,穿好鞋子,一筷子菜已经伸到了嘴边。
怎么回事,这饭菜似乎更诱人了几分,嘴巴内都好像要不由自主地分泌出津液来,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个念头:想吃!
南蔚皱了皱眉。
南衡道:“蔚弟弟莫非不想吃这个?那换这个!”他又夹起另一道菜递到南蔚嘴边。
比刚才还要诱人!
浓郁的鲜香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,不光是鼻孔,仿佛毛孔都为之一振,争先恐后地想要打开,试图将这股味道吸进去!
南衡道:“蔚弟弟张嘴。”
在南蔚反应过来以前,那一筷菜已经到了嘴巴里,牙齿十分自觉地咀嚼,唇齿之间满是菜肴的美味和鲜香。
一股莫大的满足自嘴巴席卷全身,让南蔚措不及防。
板着脸吃完一顿饭,南蔚思考起来。
以前他的确觉得南衡拿来的东西特别好吃,但南蔚却认为那是有理由的:一是跟南府的吃食对比的确丰盛,材料也格外精细珍贵;二是他的身体非常需要,刚刚康复的身体必须攫取足够的养分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。
但如今他的身体已然康复,养了这么久也大好了,便是有隐患都在定天真焰中吸收药力时彻底排除。可以说,南蔚此时的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好。
那么他为何还会觉得南衡端来的这些饭菜好吃得简直要咬掉舌头?
本尊分明不是吃货,这种情绪不该是本尊所有!
南蔚思来想去,脑中倏忽间灵光一闪:莫非……
他感应了一番体内灵根,似乎在这饭菜下肚之后,灵元都活跃了几分。
他懂了:这一定是伪灵根的后遗症,而绝非他的本性如此!
南蔚肯定了这一推论后,脸色总算好看了几分。
一直偷觑着他的南衡也松了口气,忙不迭地继续给南蔚喂食。
接下来直到端阳,南衡再未出过南府。他每日都要来送吃食,也来打拳。只不过他待在南蔚小院里的时间明显变短,每次都是行色匆匆。
南蔚估计他应该已开始准备丰城竞渡大典。
正好,南蔚也决定了自己修炼的法诀《一气培元诀》,每日修炼起来只觉得时间不够。
南衡委屈的神色,那是什么?
春日渐深,眼看着丰城的男男女女们都换上了轻薄的衣裳,端阳节终于近在眼前。
而丰城持续数千年的一项盛事也近在眼前,每日里南蔚只要让魂识溜达出去,就能发现人们在议论着竞渡大典。
这些天南衡根本不再过来,每日饭食都由唐嬷嬷派人送来。
但一连数日,南蔚都吃出了一张小纸条,上书:“蔚弟弟你都不问问我为何不来了?”
几次三番之后,南蔚才忍无可忍地让丹桂去找了支笔来,就在纸条背面回复道:“不问!”
不就是在准备丰城竞渡大典吗,问来问去得不嫌麻烦!
数着日子,丰城竞渡大典终于到了。
端阳时分,南府内都挂上了各色五毒形状的饰物,来来去去的小丫鬟们发间腰部也垂了编织成五毒模样的丝绦,或是绣着五毒图案的香囊。
就连丹桂也特特做了好些挂在小院里,还给南蔚戴了一只。
里面装了丁香、木香和白芷之类,外面细细绣着蜈蚣、蝎子、蟾蜍等物,十分精美,加上荷包用的是素绡锦制成,南蔚才心甘情愿地让它留在身上。
据说丰城竞渡的传统由来已久,凡是筑基中期也即筑基五重以下之人都能参与,又分作炼气期和筑基期两组来进行角逐。
南蔚估计会有不少宗门前来观礼,趁机在那些资质上层、根骨不错的炼气期修士里面,选出部分收入门中。
筑基期基本是不可能被考虑的,没有任何师承便修炼到筑基期的人非常稀少,而大多数宗门最是讲究弟子门路清白。这一点,从前在天命魔宗里南蔚就很清楚,哪怕是魔宗收徒,也是慎之又慎,经过精挑细选才会纳入门墙。
南蔚由言嬷嬷抱着,去丰城之外的靖池河畔看热闹。
今日南氏家族的家主,前身那位祖父仍然没有出现,而是由南秉礼代替其主持,先是介绍了许多前来观礼的宾客,随即是宣布竞渡大典正式开始,然后是祭奠河神的仪式。
对目前的南蔚来说,这些不过只是看看热闹罢了。
他才选定了自己的修炼法决不久,体内虽然灵元已成,却非常微弱,也有些虚浮,勉强算得上不入流的修士,便是想参与也只是贻笑大方。
不过那《一气培元诀》,却是南蔚经过层层筛选之后,最终决定下来的功法。
选择这个,是因为此功法有一个最大的优点,便是滴水不漏,绝无后患。
毕竟南蔚乃是生生造出的三条灵根,若是根基打得不牢,就如那空中楼阁一般,轻而易举就可能崩塌。
而且这种功法还有另一个天大的优点,就是没有大境界之外的境界瓶颈。
不论是什么功法,修炼起来,每一次大小境界的跨越,都会存在瓶颈。譬如炼气期,炼气三层到四层是一次瓶颈,炼气七层到八层是一次瓶颈,炼气十二层到大圆满又是一次瓶颈。
算下来,在一名修士从炼气期往筑基迈进以前,就要面对三次小境界的瓶颈。
虽说对于那些颇有资质的修士而言,炼气期的瓶颈根本算不了什么,不过纸老虎而言。但若能毫无阻滞的一路修炼上去,也是能节省不少时间和气力。
当然,《一气培元诀》并不能杜绝大境界之间的瓶颈。
也就是说,从炼气期到筑基期的壁垒,仍然存在。但南蔚心里清楚,修炼《一气培元诀》,便是大境界瓶颈也会较易松动。
有利就有弊,《一气培元诀》只是地级功法,在天地玄黄四层等级中绝非巅峰,而且不偏向任一属性,因此也不能贴合他体内伪造出的任何一种灵根,在修炼速度上便有些不够。
但相对于前者来说,这些都是可以忽略的。
至少在炼气期,南蔚决心要踏踏实实夯实根基,这样才能让未来的路不至于越走越窄。
在言嬷嬷怀里,南蔚百无聊赖地看着诸多修士彼此争斗,那些打法在他眼中简直破绽百出,他看了没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,抬手打了个呵欠,开始东张西望。
远处高台之上,坐着的正是来自几座宗门的使者,不用魂识就这样看去,都隐隐能见华光瑞气。南蔚却也很快就收回了目光,因为他知道发光的都是假丹修士。
若是真正的金丹,气息内敛,灵元稳固,并不会出现这种灵光浮动的情况——就比如后面端坐的另外几人。
这时,耳边响起言嬷嬷的声音:“是南衡少爷!”才让南蔚复又往对决的水中青石台上看去。
果然其中一人正是南衡。
看到这么年幼的孩童登上对决的青石台,四周立即响起了议论纷纷,似乎围观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南衡的对手则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,身着玄色锦袍,看到南衡之后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:“怎么是个小屁孩?喂,你们南氏没人了吗,竟然派出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上来,真是太可笑了!”
南衡有板有眼地对他行了一礼,就往旁边的仲裁看去。
那仲裁连忙道:“开始!”
玄衣少年还来不及反应,就见对面的男童手指翻飞,握住了一柄绯色小剑,剑尖不断吞吐着红色光芒。
玄衣少年吓了一跳,脸色微变,赶紧掏出一张土黄色的符箓。
当南衡手中绯色小剑往玄衣少年刺去时,只见那张土黄色符箓蓦地光芒大涨,当符箓消失之后,玄衣少年身周便围上了一道土黄色的虚影。
四周又是惊呼声此起彼伏:“防御符箓!”
但南蔚知道这场比试根本毫无悬念,玄衣少年约莫炼气五层,手中也有一些好东西,但对上修为更深厚、身家更丰厚的南衡,却是根本不足为惧。
果然,战斗一会儿就结束了,那玄衣少年面色惨白冷汗淋漓坐到在地,身上锦袍被割破了好几处,看着南衡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恶鬼一般,满是畏惧。
南衡收起剑,扭头往靖池河边看了过来,倏然眼睛一亮,抬手朝一个方向招了招。
南蔚估计他是看到了自己,心下感叹:本尊即便不再是那个魔宗尊者,那也决计不会泯然众人……
南衡之后又战斗了几次,只败在一名炼气大圆满的中年男子手中。
南蔚上次见他,他比才到南府时修为已经有了不小提高,到了炼气七层。
从今日的情形来看,只怕不止如此。
南蔚也更加肯定,南衡是单灵根,而且经过定天真焰的淬炼,比之寻常的单灵根天才,南衡不论是灵根、根骨又或是其他,都远远超出。
更何况,南蔚还记得南衡第一次见到自己练拳便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,可见他的悟性也很是惊人。
这么一个天纵之才,单就资质而言,恐怕也只比万年后的本尊略逊一筹吧,南蔚想。
竞渡大典南蔚只在第一日前去观摩,此后两日他都足不出户,哪怕最后一日乃是竞渡大典的重头戏靖池竞渡也未例外,一门心思地待在家中修炼《一气培元诀》。于是他也不知南衡是否实现了唐嬷嬷的愿望,被太一宗收为弟子。
等到竞渡大典结束的那天晚上,南蔚正歪在榻上消食——他刚刚才用过了唐嬷嬷派人送来的晚饭。
窗子吱呀一声被打开,然后一个身影灵巧无比地跳了进来,落地时无声无息。
“南衡?”南蔚没抬头也知道是谁。
“蔚弟弟——”南衡今时却似乎有些不同以往,一进来就直扑向南蔚,展臂抱住了他。
南蔚抬眼想看是怎么了,却又紧紧被南衡按住,根本瞧不见南衡的模样。
他用了魂识,才发现南衡眼眶微红,嘴唇微微颤抖,轻声道:“我不想走,我舍不得你。”
看来南衡成功被太一宗前来观礼的修士看中了,南蔚道:“你先放开我。”
南衡难得如此任性:“我不放!”
“放开!”南蔚不高兴了,本尊说话你敢不听?
南衡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,但还是紧紧抓着南蔚的手:“蔚弟弟,我真的舍不得你。”
南蔚挑眉斜睨他一眼:“是舍不得我,还是舍不得你说的香气?”
南衡道:“都舍不得!”
南蔚指出:“但你不可能留下。”
南衡眼中有什么闪动了一下,他闷闷不乐地道:“我知道。”他咬了咬嘴巴,“为了今日,嬷嬷为我付出了许多,我也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。若是我继续留在南府,今后就只能像是丧家之犬一般,有家不能回,而且也辜负了爹娘对我的期望。只有进了太一仙宗,我才能有希望回家,再见到我爹我娘。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
他又一次抱住了南蔚,声音闷闷的,“我就是舍不得你。”
南衡似乎真的哭了出来,眼泪汪汪地将脸贴在南蔚肩头,“就是舍不得你。”
明明挺好看的一张脸,笑起来尤其明媚动人,涕泪横流时着实难看,南蔚嫌弃地想到,这小子真不适合跟丹桂走同一个路线。
“别哭了。”他不耐烦地道。
想想万年后在天命魔宗里,谁敢在他面前哭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