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从脉象看并无大碍,但古代没有点滴之物,难以补充高烧损耗的身体水分,夏子凌还是不敢大意,因为他略通医理,便主动承担了照顾朱椿的责任,军医自然也是高兴得很。
大半日里,夏子凌除了用冷水为朱椿擦拭额头、身体外,还准备了加盐的温开水,用干净锦帕沾水滴至口中,以图让他能喝下少许盐水,不至于因高热脱水。
如此悉心细致照顾一个人,是夏子凌从未做过的事情。用了晚膳,夏子凌执意要留在朱椿帐中守着,这个晚上若是烧再不退,就有些危险了。
沐晟劝不了夏子凌,只得给他留了一件厚实的大氅,又添了一个火盆,叹了口气,径自离去。
夏子凌如此照料之下,总算是有些起色的。下半夜,朱椿总算是热退了些。夏子凌心里踏实了,想着朱椿应当再睡几小时就能醒来,便用锦帕沾水喂了他最后一回,斜靠在榻边睡了。
朱椿一觉醒来,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够久,直睡得他头昏脑涨,整个身子沉沉的。他正要像平日一样一个挺身坐起来,却不想起身到一半,就眼冒金星,他赶紧重新躺好,待到那昏劲过了才复又坐了起来。
这么一坐起来,环视帐内,他即刻看到了和衣睡在榻边的夏子凌。夏子凌怎么会在自己帐中?朱椿目光微转,旋即看到了一旁桌上盛水的碗和锦帕,已及旁边的水盆和毛巾。联想到自己身体这不适的状态,不难想到夏子凌是特意过来照顾自己的。
这么一想,朱椿心中忍不住泛起阵阵暖流。朱椿凑近夏子凌身边,仔细端详着他。
虽然夏子凌的睡颜,他在中都已经见过了,而且是两次。可是那样在漆黑的屋外匆匆一瞥,哪里比得上现下借着帐中跳动的火光看得仔细。
夏子凌的脸庞,是偏削瘦的那种,还算轮廓分明,五官都长得挺周正,却谈不上多精致,起码比朱椿自己要逊色了不少。除了……那狭长的眼廓和浓密的睫毛,让人禁不住想这双眼睛睁开之时,时常透出睿智的光芒。
但这一张勉强算是中等偏上的脸,却看得朱椿心跳如擂鼓般无法自持。他想,不,他确定,经过两人这么一番同生共死的心里试炼之后,他是有些喜欢夏子凌的,就像朱桂喜欢皓月那般,或许比朱桂还多了点对夏子凌的信任与倚重。
朱椿的眼光不经意间扫过夏子凌包扎得如同粽子的左手。胸中忽然情动不已,夏子凌是在乎自己的吧?不管是哪一种形式的在乎,起码他的眼神总是随着自己转动,起码他愿意为了自己不惜赴死。
他不想把夏子凌作为男宠对待,那样太委屈了这个人。可是……作为自己将近十八年第一个喜欢上的人,在这样神智不甚清醒的状态下,他是不是可以任性一次呢?
朱椿有些颤抖地缓缓贴近夏子凌的脸庞,将嘴唇轻贴在夏子凌的额头上。触感略带冰凉的额头,对发烧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无法抗拒的毒|药。
朱椿的唇眷恋地在夏子凌额上摩挲,复又来到眉,然后是眼。夏子凌今天也非常累,是以被朱椿这么吃了豆腐也不自觉,只是微微动了动,喃喃一句便接着睡了。
然而,薄唇微启的那一秒,朱椿忍不住视线再无法移动,落在那诱人的唇瓣上。思绪不由自主就往在中都做的那个梦上去了,那处地方,不知道是不是真如梦境中诱人?
借着头脑发热的时候,朱椿不管不顾了,一把拉过夏子凌揽入怀中,强行吻上了那两片唇瓣。
夏子凌睡得正酣,被人这么一把拽上床抱住,虽然醒是必然醒了,却头脑还在混沌之中,没摸清状况。这一含糊之际,便被朱椿狠狠含住唇瓣吮|吸着。
朱椿身上熟悉的檀香味盈满鼻尖,烫热的身体紧紧抱着自己,还有那同样烫热而弹性极佳的唇,与自己亲密无间地纠缠在一起。
夏子凌很快便明白了朱椿在吻他,可是……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?难道自己还在做梦?
就在他思考的时候,朱椿已是按耐不住,不再满足于唇瓣相贴,而是伸出舌舔|砥着夏子凌的唇。
烫热而粗糙的舌把夏子凌吓了一跳,无论这是不是梦,这样的事情都不该继续下去。
于是夏子凌头向后一仰,硬声低吼道:“放开!”一边剧烈挣扎着要从朱椿的怀抱中挣脱出来。
刚才发现夏子凌醒来,朱椿便赶忙闭上了眼睛,装成梦魇了的状态。现下吻也吻了,虽然他本人也有些后悔,但要是放开夏子凌睁开眼,两人日后岂不是要尴尬到死?索性朱椿刚才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,一边闭着眼睛大力抱着夏子凌不放,一边微启薄唇,溢出一句:“别走,蓝嫣……”
听到朱椿口中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时,夏子凌微微一愣,竟忘了挣扎。朱椿烧还没退,闭着眼睛缠着自己,明显还没清醒,这么说……他是把自己错认成了蓝嫣?
真可笑!自己与蓝嫣,一男一女,样貌、身形完全不同,究竟哪里有共同点了?夏子凌不知道自己现下是什么心情,也许有点低落酸涩,这也很正常,谁喜欢被别人当成替代品?
然而,失落之余,却还有淡淡的释然。原来他是把自己当成蓝嫣了,还好……虽然不知道朱椿什么时候对蓝嫣用情如此之深,梦魇时还想着她,不过,如此的话,他的行为还可以解释。
朱椿趁夏子凌发愣之际,复又含住他的唇舌,而且这一次毫不犹豫将舌头伸了进去,在夏子凌口中恣意翻搅,时而吮|吸着他口中来不及咽下的津|液。
夏子凌任朱椿这么吻了几秒,发现自己居然不讨厌,而且还有些被朱椿挑得浑身都热起来的感觉。
如果他是把自己当成蓝嫣的话……夏子凌这么想着,忽然放松了身体,任朱椿这么予取予求。
感觉到夏子凌的松懈,朱椿加深了两人之间的吻,然而心中却有些淡淡的沉闷。夏子凌,你果然是忠于主上愚忠到甘为他人替身了吗?然而,你若是知道,我心里和身体都明明白白知道你是夏子凌,也只想要你夏子凌,恐怕会避之犹恐不及吧?
帐内的火盆火光跳跃,映衬着榻上紧紧相依的两条身影,然而,这一夜,两个人终是心事各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