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孙正说这句话的时候,目光正看着从山顶处浮出的太阳,清晨略带红色的光亮普照,给他那张无限糜烂的面孔,留下一丝深沉。
这是少有的神情。
张幕顿了一下。谋士有谋士的人生,他们入书院而成名,再出书院而择主,然后尽心尽力辅佐自己所选择的人,一点点强大势力,然后争霸天下。
但在这个过程之中,总会有很多无名之人给你惊喜。
就像他击败了夏侯霜一样,张幕这类突然冒出来的人本身就是一种变数。而谋者布局,变数恰是最不能掌握的一环。
公孙正语句中的“最大敌人”指的就是这里。
“没有这些敌人,争霸天下岂不是没了变数。如果这样的话,那大家也别发动什么战争,在一块比比谁的势力更强不就得了?”
张幕一边说,一边摇摇头继续走着,这东西是不可避免的,任你布局再高再大也没有用。
公孙正闻言笑笑,没再说什么。只不过脚下轻轻放缓了脚步,让张幕走到自己前边,然后在旁人所发现不了角落里,眯起一双眼,用一种十分低微的声音呢喃。
“那可未必,张幕,这就是【谋人】境与【谋国】境之间的差距……”
不老峰顶部的钟声,又开始准时的回荡在波谷之间。
一些还在山路中漫步的门生听到,不禁加快了脚步,向着那间历经百年岁月的古老学舍靠近。
内门五十人,其间又分天、地、人三等之分“天,者最高“人,者最低。但无论几等,这五十人都在同一个学舍里授课,用的自然也是内门考核时的学堂。
故此,当张幕与公孙正一同走进学舍时,他就看到了很多认识的熟人。
董宜、费昱、姜云浩、孔良、潘光之流自不用说,这些人都或多或少的与他打过交道,但另外两个人的出现,却无疑让张幕楞了一下。
一人是丑的要死的老鬼,另一人则是“张兄,昔日徐州一别到现在,已经有半年时间。没想到现在还能有机会见面,真是太让人惊喜了!”一个明显年岁不大的人看到张幕,脸上掺杂着诧异于惊喜的神色,向着张幕说道。
不远处,见此情景的孔良,却是莫名冷笑了一下。让旁人不知意欲如何。
“你是余家鼎?!”张幕瞬时从脑海中想起这个人,昔日身处徐州之地,两个人曾在明威江畔有过交谈。
那时,余家鼎已经知道冀州的事,并且对张幕很了解,初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名声所致,后来游历豫州时才发现,除了一些势力诸侯外,其他人对冀州仍旧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。
这州域落寞太久,早已完全淡出了人们的视线。
如此,余家鼎立刻就显得不太寻常起来。后来张幕进入书院,一系列的内门考核任务接踵而来,他也就慢慢将此车遗忘。
此时见到这人,无疑太过出乎意料之外。
一瞬间的心事流转,外界不过流逝了几秒钟而已。张幕微微愕然后,立刻又笑着对余家鼎施了一礼。
“不成想你是书院内门中人,此次相遇着实让我有些惊喜。”余家鼎连忙苦笑,言谈举止自然就像是很多年的朋友一样。“张兄这是怪我没将身份告诉你了?这可真是天大误会!实在是家父有言在先,不能将这身份告诉旁人……”咚一!咚一!
余家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,只可惜撞钟声响,门生们立刻正襟危坐到自己位置上,等待着书院长者来授课。
张幕等人也不例外。只是在走向空位的时候,两人又说了几句话。
“你认识这个人?”
张幕点点头。
“曾经在徐州有过一面之缘。”
“哦?那这可有点意思还记得刚才的富商吗?这人就是他的孩子。还有,他跟我一样都是天字中人。”
声音不大,但此言一出还是让张幕楞了一下,随即目光看到公孙正走向一个黑色的座位,周围五把相同的座位上,余家鼎赫然坐在其中,他回过头,甚至对张幕笑了一下。
张幕那根敏感的神经触动,不知道为什么,总感觉这笑容里有些冷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