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那些伙计们见到的是一个慵懒睡醒的美人,如今出现在面前的却已经是个活泼俏丽的姑娘了,不禁愈加好奇,不过众人也知道她是镇子上有名的医女,又常看到她和袁凛一道往药铺来,自然不敢主动上来搭话,只是聚成一堆又一堆偷偷地看着。
“桐城似乎还不算作岭南?”朱颜在车上睡了半日,脑袋还昏昏沉沉地没有完全清醒过来,一路同边奉往树荫下的一处山泉那里去,一路看着周遭的山色。
之前一直住在江南临海的小村,她久已没有看到这样群山连绵的景色了,入目满是翠绿的峰峦,云蒸霞蔚,真叫人移不开眼。
边奉想她一个小姑娘在家中闷得久了,看这些不一样的风景总是留恋得很的,也不去搅她,只是不时提醒她小心山间的小虫。
“这桐城离岭南还有些路程,因我先要在这附近问问行情,也好看看带来的北地药材在这里是否有销路。”边奉就着朱颜的疑问一一答了。
朱颜一边搅着手中的锦帕,一边点头称赞,“边老板每年来这岭南走生意,熟得便像自家一般,却还这样躬行不倦。”
“姑娘这话夸得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。”边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“听公子说起,姑娘此来除了散散心,也是为了来考察岭南的药材?”
“确实,不过我对药材都是些书经上的见识,实在要教边老板见笑了。”朱颜将绣满了红梅的巾帕敷在额上降温,向着他淡笑。
“姑娘真是客气……”边奉也向着山溪中濯了手,直起身却见一个伙计面色焦急地立在那里。
“老板,小辰面色不好,怕是着了暑了。”来人只低低一句话。
边奉微沉的面色渐缓,不过是中暑,这南方湿热,现在又近正午,这并不少见,“你扶他去阴凉处歇一会儿,喝些泡了薄荷叶的水,一会儿也就好了。”
那人仍未走,“老板,已试过了,他仍是不大好……小辰是第一次跟着您来岭南,您还是去看看吧。”
朱颜抿了唇,自己昨夜恰在研究解暑的药剂,不想今个还真的就碰上了,忙从袖中取出一包末子交与那个年轻的伙计,“我这儿带着香薷散,随行可带着酒?方便生活煮水吗?”
那伙计愣一愣,没反应过来朱颜是在同他说话,直到朱颜急急地触了触他,这才回过神,“有酒有酒……热水方才煮过,原是打算冷了饮用的,这会儿还烫着,倒是不必烧了。”
“边老板,我们也去看看吧?”朱颜见那人唯唯地去了,仍有些不放心。
“姑娘真是心善得很,不过是个寻常的中暑,每年都有那么几个没出过远门的年轻伙计受不过来,何必这么放在心上?”边奉摇头,一边打量着面前的女子,她看起来体态纤弱,不想精神却好得很,没有一点的不适和娇气,实在难得,心中暗暗赞叹一回,袁凛真是捡到宝了。
“边老板,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大活人,又是你自家的伙计,多多关心一下也没什么不好。”朱颜抿了抿唇,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太冠冕堂皇,再说下去只怕要扯出什么人权来了,急忙就此刹住,偏了头调皮地轻笑,“再说朱颜在这里坐着也无趣,就当过去解解闷。”
边奉被她磨不过,带着她一带往那边走去。
那个被称作“小辰”的伙计正被人扶着坐在一处树荫下,面色白如纸,额角豆大的汗珠挂了一串,身上衣襟微微敞着,一旁照顾他的人见朱颜过来急忙要帮他掩上。
“不必。”朱颜蹲下身子,挡了那人的手,低低一笑,“我是医者,不避讳这些。”
边奉脸上略有些挂不住,毕竟袁凛将人托给他,乃是叫他带着朱颜出来散心游玩的,现下倒好像自己带着她只是为了让她随行诊病的,所以他方才实在满心不乐意让朱颜来看看。
朱颜没理会旁人惊艳的目光和边奉略黑的一张脸,不慌不忙地取出帕子为那人抹去额角的汗水,又用小指的指甲挑了些薄荷膏为他抹开,这才去诊脉。
“……奇怪。”朱颜抿了唇,这人看起来分明是中暑的表现,可这手下的脉象确实洪大如潮水一般,并不是中暑特征的浮脉,难道是遇上了虚假的脉象?
“何处不妥?”边奉将朱颜面色凝重,知道她医术不差,也微有些紧张,急急问一旁的伙计,“方才朱姑娘给的香薷散可服了?”
那伙计不敢怠慢,“已服了一剂。”
朱颜还是觉得脉象有些不可思议,见那人神智尚清,向他柔和一笑,“麻烦伸舌一观?”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