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可曾想过,这个病人为什么会呕吐?”朱颜不想过分为难他,捏了捏孩子柔软的小脸,耐心开导。
窦安仍是撅着小嘴,托腮想了一会儿,倒是老实得很,轻轻摇了摇头。
朱颜轻叹口气,孩子而已,或许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些,“无妨,这个病案是个极好的例子,只是说来倒是有些啰嗦了。”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掐,粉白的指甲落在“消渴证”和“呕吐”上,“你看,这里甲医用药,要治的是呕吐证,而不是消渴,这一点符合治病的缓急,但他既然不治消渴,又何必告诉你此人患的是消渴证呢?”
“唔,因为他的呕吐是在治疗消渴的过程中得的……”窦安捂着半边腮帮,瓮声瓮气,像含了个枣核一般,说了一半,忽然眨了眨眼,兴奋地看着朱颜,“师父,我知道了!消渴是阴虚燥热,这个人为了治消渴,肯定服过很多寒凉的药物,可是脾胃又是冷不得的,所以才会呕吐——可对不对?”
“很对,一点就透!”朱颜屈起手指,轻轻在他额角一敲,“你再看,乙医用的药是三棱、莪术和大黄,这都是行血破血之药,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么用?”
这个问题比先前的更为难答,窦安苦了小脸,可怜巴巴地望着朱颜,等着她来“拯救”自己。
“罢了,不为难你。这吴茱萸汤,本就是温里剂,主治肝胃虚寒,浊阴上逆证,用在这里却不见效,那么原因多半是寒邪与其他致病因素相结,滞留中焦胃脘不去。乙医用的是行血药,那么多半是血瘀之证,一用三棱等物,血块一除,自然也就好了。这回可明不明白?”朱颜娓娓道来,窦安听得津津有味,不时点头。
这里小徒儿正跟着小师父学本事,一只绿油油的东西忽然蹦到了两人面前,朱颜定睛一看,原来是一只大绿蚱蜢,足有一截拇指大小,扇动着绿色翅鞘里红艳艳的翅膀,停了没一霎,又蹦远了。
回过头,刚才还在廊下的明子已经窜进了院中的草丛,想必那只蚱蜢便是被他惊动了。
朱颜苦恼地揉了揉额角,自己这是请了为小祖宗到家里,这“孩子王”的顽皮本事,可真不是一般两般的,只是不知道他方才的题目可算完了没有。
“吴茱萸汤重用姜,人参大枣共煎尝,厥阴头痛胃寒呕,温中补虚降逆良。药物配伍是吴茱萸一钱,生姜两钱,人参一钱,大枣六枚,加水一碗,煮至半碗,每顿饭后温服。仔细背着,我夜间可是要抽查的。”朱颜交代完吴茱萸汤的方歌和具体使用方法,敛起裙子便往草丛里过去,“明子,你可算完了?”
明子正打算捉袖子树上的大凤蝶,被朱颜一叫,不禁吃了一吓,眼看要到手的蝴蝶也倏地飞了,顽皮的孩子这才回过头来,挠着后脑,“燕子姐姐,我算出来了!鸡有二十又三只,兔子十又二只,再没有错的。”
朱颜听他算的不错,神色缓和了一些,唤他从草丛里出来,“仔细被草里的大蚊子咬了,一会儿痒得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