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到净姨时,她的神色比从前好了太多,这时陈婆也在,梁又梦与她们寒暄完就将陈婆拉到一边,问起城外托她照管的德爷如何了。老婆子一想起这个女人,肚里就一堆火气:“你是不知道,德爷德爷还真是个爷,你说她怀着身孕还要跑去南山,我抱怨她两句,锃亮刀子就架到了我脖子上,让我闭嘴。”
她的声响有些大,不小心传到了里屋静养的净姨耳朵里,因此远远地听里边传来一句:“你们说谁有身孕了?”
梁又梦本不想将此事传播太广,现时都怪这嘴大的老婆子,还没出门呢,就泄露了出去。
于是只好与净姨坦白,包括孩子不是何音这难堪事。
净姨是过来人,更难堪的事也经历过,听到徒弟的妻子让人在牢中玷污,还怀上了,未免要同情心痛,沉思半晌,招手让梁又梦坐到自己身边,轻轻搂着她说道:“德爷是个清清楚楚的人,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抛弃何音,何音也离不开她,权当还他们以前收留我们几个的恩情,你让陈婆把她带这儿来休养,孩子要不要生全看她自己意思,这样可行不可行?”
“带这儿来?吉爷同意吗?”梁又梦最担心这个问题,怕到时候人家主不同意,还要将德爷赶了出去。
净姨虽有些担心,但知道冯悰与大公主是一党,就是仗着大公主的脸面,德慕亦留在水争院还是应该没问题的。
三人商议一会,陈婆即刻出发借了马车赶去城外拉德爷进城。
此时三斟曲的饭桌上,梁又梦嚼几下无味的笋干吐出来后,将筷子一放,坐直了看向衷瑢说道:“你让人赶出来的?”
所有人刷的一下,将目光聚集到衷瑢身上。
何音一听,顿时恼了,皱起眉头让她实话实说,是不是云长天不要她了。
众人只见她仍专注于吃饭,嘴里吧唧道:“是,我做了错事,害人家小产。”
对话断了片刻,听到这等罪孽,各人不禁暗自倒吸凉气,衷瑢感知这份沉默和尴尬,因此更将头偏低下去,眼睛只对着白米饭,连菜都不想去夹。
嘉言没了孩子,梁又梦心里替她疼过好几回,但一边是自己的姊妹,一边是依赖自己的床伴,两个女人均在她心里占了一席之地,现在她们之间有了血的隔阂,一时间,连梁又梦都不知道该不该怪衷瑢,或是骂她几句替嘉言解恨。
衷瑢盯着白米饭里冒出的热气,筷子松散地搭在虎口,极为愧疚的心情与被赶出家门的委屈一起冒成了眼泪。
何音知这事确实不太光彩,但毕竟衷瑢才是自己亲近的人,又看她自己也晓得是非对错,悔意重重,也不去多责怪她了,无言间夹上一筷子的白斩鸡肉到她碗里,周围几个见状,学着老板帮她添了几筷。
这顿饭吃得有些闷,梁又梦后来一直没动筷子,光顾盯着衷瑢发呆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大概半月之后,歌楼的生意仍旧惨淡无比,衷瑢每天对着曾经座无虚席的场子慢悠悠抚着琴发呆,她在想云长天会不会来,看见现时何音这幅惨样,会不会笑话他,更来笑话自己,当初走的时候那般轻松地说着自己挣点自己花。
她不知云家的风波在她走后还未彻底平息,云长天与帕莎曼想尽办法要将董嘉言置于死地。
而衷瑢离开云家的消息没两天传到了水争院,原是何音先前去五里庄举贷的期限到了,冯朽无人可遣,又是这么大笔的债务,这位少爷便亲自上门收款。
迎接他的是无事可做的衷瑢,因着冯朽浑身的气度加之彬彬有礼的态度,衷瑢越看他越觉可爱,两人在大堂里坐定,互相攀谈间,各自明了了身份,原来一个便是当今皇后的堂弟,一个是云家的小妾、去年红遍整个京城的月娘。
衷瑢沏上一杯新茶,递过去对他笑道:“因为家里有些事情,所以我一个人搬出来住清净会,果然这里清净的很,冯少爷你看整天也不见一个人影,大概是天太热所以人都没来了吧。”
冯朽接过凑到鼻下仔细嗅闻一番,客气地反驳道:“天热不是理由,娘子可看看隔壁的红妆楼,现时的生意就很红火,同样是弹琴卖艺,何老板可向他们取取经。更何况,早前听闻何老板手里有座产茶叶的问筠山,水马帮也收到了问筠山来的新茶,款项也付全,何老板怎么就还不齐了?”
她有些尴尬,问筠山的分红她自己还一个铜板没拿到,他不提,都快忘了这座山已经转手给自己了。
“冯少爷见笑了,我毕竟离开三斟曲挺久了,这我还真回答不了,何老板今天出去筹钱,怕是回不来,要不你明天再来看看?”衷瑢一脸真诚的歉意,让冯朽有些心软,他本来就是个文弱的书生,从来遵循着孔孟之道做人对事,哪里学过水马帮那群痞子的作风。
没讨来钱是正常的,他背起手回去路上越来越懊恼,干脆转了方向朝水争院去找自己爹商量对策,吉爷正和净姨在庭中散步,见少爷来了,净姨本来想走,冯朽立马喊住她,说道:“净姨且慢,先前不是让父亲去劝说云长天放了你那养女吗?今天我还真遇上她一个人搬出来住了,她就在三斟曲里,你要不先去看看她?”阅读本书最新章节,请移步 [风雨小説網 www.44pq.com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