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提着刀往睡卧的女人堆里游走,几趟下来,鱼肠便吸饱了鲜血。
均是一刀致命。
衷瑢借着那星点的火光,察觉到德爷在做的事,浑身都僵冷了。
她不敢再出点声响,怕这女人急了就要对自己挥剑。
等慕亦开完杀戒回来,她身上已满是浓重的血腥味。
衷瑢让她逼到角落里不得不从,慕亦力气大扛起她一路无阻地出了大牢,这座牢中一众看守和囚犯均已早一步被抹杀。
女牢不同于男牢,格子少,警卫也少,独立一座建在男牢后边,巡逻一时三刻还到不了这里。
慕亦带着衷瑢一路往三斟曲奔去,歌楼暂时还关着门,相对来说比较安全。
又来到熟悉的地方,衷瑢在慕亦点起的烛灯里四望,这是当时自己在星汉阁中住的房间,可能她走后没人打扫,桌椅上都积了灰尘。
衣柜里还有几件当时她留下的衣物,慕亦抱出几件堆到榻上,向她说道:“我去楼下烧个热水,等会洗个澡,睡到天亮我再带你出城。”
衷瑢颓圮地坐在外屋,用着说不好什么味道的眼神盯着为她忙碌的德爷。
热水由慕亦亲自搬提上来,一桶一桶灌满木缸,见着水足够了,又拉来衷瑢让她快点泡一会然后去睡个安稳觉。
衷瑢听着好笑,立在木缸边上迟迟不肯动作,怨着一双眼小声道:“你叫我如何安稳?”
“你先进去再说。”慕亦也自知,如此劫狱对她对自己来讲都是一条不归路,可是真当没了办法,她被流放无所谓,不能让衷瑢受人利用丢了性命。
说起来,她这位大名鼎鼎的德爷,也是被梁又梦坑了呢。
说什么这小娘子跟云长天商量过已经有对策保大家平安,紫宸殿上只需交待衷瑢在杀人现场的事实便可。
慕亦一向觉得梁又梦可靠,却误信她以至于走到了这步,看来保平安是假,要致衷瑢死地是真,说不定梁又梦暗里跟云长天勾搭在一起,反过来对付何家或是大公主呢。
木缸中还透着滚滚热气,衷瑢让慕亦催着,或者也是连日来不曾清理的难受在怂恿,她慢吞吞地卸了肮脏的衣服,踏着小板凳踩进水中。
久违的热水涌上周身那一刻,衷瑢心里的委屈膨胀出来,脑门抵上缸壁,双手捂了脸痛哭流涕。
慕亦能做的,只有洗干净手,往她细嫩的肩头揉摁捏搓。
德爷的手又温柔又不失力道,传到她肩颈,有种别样的安慰滋生,慢慢支撑她抬起了头。
“德爷…”衷瑢红肿着眼睛,往身后弱无力地唤道,“你也泡个澡吧。”
慕亦脱下染血的黑衣,先舀了水把自己身上冲干净,才浸入澡缸里。
两人面对面,衷瑢绝望不堪的无助眼神穿透热雾直达慕亦心底。
慕亦突然想起去年登高时节,自己对云长天问的,什么是爱,亦或什么是男女之间的爱。
如果自己是个男人而不是女人,也许现时她德慕亦就在感知吧。
可惜她是个女人。
“德爷,我有些话想问你。”衷瑢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。
慕亦朝她点点头,示意她继续讲。
“德爷一向待我如姊妹,到底出自真心或者只是出于利用?”
慕亦勾起嘴角淡淡笑道:“利用也好,真心也好,都有,冲着我有时利用你,你可以当我是坏人,待你如姊妹时你可以放心当我是好人。”
衷瑢听了好不容易熬住的眼泪又下来了,又问道:“你说你错信了云长天,到底错信了什么?”
“他们都是傻逼玩意,你以后别理他们。”慕亦仍旧那幅笑容,并不急着把真相说给她听。
衷瑢有那么一瞬间被她话语逗笑,虽然仍旧迷茫着,却意外地放宽心不少。
她看着面前美如画的德爷,心头渐渐感知起,只要这女人在身边,就能为自己吹散任何迷雾,哪怕如今落了个逃犯的名义。
雾水腾腾间,衷瑢的心又被她的温柔触动,木缸不大,她伸了手臂,倾了身子立马就能抱到她的德爷。
慕亦抱住她,凝水的肌肤贴亲,又是她口鼻中呼出的气息不及热水,相比之下竟有些发凉。
她探过手抚到衷瑢的脸颊,一低头,便吻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