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音得了准,让其中两个官爷领着,千恩万谢地离开这地,去了更幽深的牢内。
关押重犯的地牢中闷热异常,何音也是第一次来这阴气堪比阎王殿的鬼地方,一路走在狭窄的土道里,往四周观望一圈,墙壁和头顶均是刨土后留下的坑洼不平,墙边放着排排的火盆,滋啦声噼啪声不停,更使这里的重重闷气泛滥无疑。
拐过几道弯,眼见就要走到牢狱最深处,在两边多间牢房前穿梭而过,极目可见的尽头,便是关着慕亦的格子了。
何音快了步子,越过那两人冲到隔栏前,见到慕亦靠着墙安然无恙地睡着,本来紧张的人渐渐就疲软下来,他抓着两条隔栏,想喊她但又怕扰到她的睡眠。
慕亦手脚还都拷着铁链,现时却睡得跟在家里一样安稳,反倒是她淡定的模样给了何音不小的安慰。
“看够了吗?”身后的官爷等不了太久,不耐烦地催促道。
等何音悻悻地走出地牢,眼前的铁栅栏门落下,差不多,东边的天也要亮了。
第二日太阳露了点边角,衷瑢让人给唤醒,“起来,受审去了!”
她靠着椅背的身子酸痛的很,站起身时脖颈就跟断了似的生疼生疼。
早就走到外边的狱吏见她还磨蹭在原地伸懒腰打哈欠,火气一下上来,骂道:“你这死婆娘还敢磨叽?!看我不打断你的腿!”
衷瑢本来睡的就恍惚,一个五大三粗的猥琐男人这么凶地疾步过来,简直要魂飞魄散了。
她立马激醒,慌乱着往牢房里面躲去,可是狱吏逼得急,三两步追上来把她堵在墙角,眼见他手中的鞭子扬起就要落下,衷瑢闭紧眼睛缩到地上绻起来,根本无法反抗,权当埋头的鸵鸟,颤颤不已。
关键时候,格子外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呼喊:“住手!”
不管是受惊的衷瑢还是暴戾的狱吏,两人均被这气势镇住,侧过视线瞧去,衷瑢模糊的泪眼里映来一女人的身影,还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:“云副将的人凭你一个小小的狱吏也敢对她扬鞭子?”
那是梁又梦对吧?
“又梦...”衷瑢视线渐渐清明一些,确认就是自己的姊妹前来救援,身上冰冷的恐惧无助终于有地方释放,哇的一下眼泪崩溃如洪,站起来踉跄向她跑去。
那狱吏不知她什么来头,但见穿着朴素,疑心只是虚张声势的鼠辈,更把鞭子提着对准了梁又梦,呵斥道:“你又是哪里窜出来的?进了牢狱的女人不管哪家高官来的,都是戴罪的贱人...”
他辱骂衷瑢的“贱人”两字刚刚出口,却没想到这怒目凶悍的女人居然上前两巴掌硬是扇的自己眼冒金星。
末了眼神还花着,又被她一脚狠踹倒在地上的稻草铺,听她更彪悍地回应道:“郑将军与云将军特意派我来关照人,你却在这里口出狂言,我这就去向两位将军通报,把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拖出去斩成两段!”
狱吏本不相信,可眼见着她转身要出去告发自己的模样,急的不管三七二十一,立马冲到两人跟前,跪着求饶道:“两位奶奶!小的错了!小的有眼不识泰山!在这里给二位磕头赔罪了!求奶奶千万别去向两位将军打报告,小的半条命可都落在二位手上了!”
衷瑢躲在梁又梦背后,挨着她的肩头稍微有些缓和过来,这个间隙偶尔探头出去看那狱吏的神色,果真是跟刚才的凶神恶煞差的十万八千里。
这让她心中的恐惧化作了脊背的发凉,想着要是自己没有云长天的庇护,今日还不知道要被虐待成什么样。
梁又梦不想浪费时间,呵斥一声:“滚开!”
狱吏立马跪行着让出道来,磕头送着两人出了格子。
附近牢房的几个女囚犯本来还希望着看场好戏,哪知中途奔来个多事的娘子,光看她经过时目不斜视地往前直走,她们还以为这女人内里也如外表的勇悍,哪里知晓其实刚刚,梁又梦也是硬着头皮上阵救场。
梁又梦底气并不足,毕竟她不清楚云长天在这刑部之中有没有威慑力,自己做足气势,巴掌腿脚齐上阵也是冒上极大的风险。
不过还好,把郑四郎也搬出来,总算有惊无险地过了这关。
衷瑢只道梁又梦怎么一下如此彪悍了,让她牵着手远离了那狱吏,这才慢慢感觉到她手里渗出的冷汗。
“又梦...”衷瑢试图拉住她慰问两句,梁又梦的手攥得更紧,回头向她笑道:
“我刚刚也有些怕,不过我看你吓成那样,知道还有个比我更胆小的,我就不怕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