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初次印象很重要,如果我冒冒失失的什么也没打听清楚,中途无意地出了什么差错,以后别人说起我,都会有嘲笑的意思,别人就会看轻我。别人冒犯我的尊严,我自己心里也会难受。”钟未央很认真地道,声音很轻、很缓。
母老虎竟然也会有脆弱和委屈的时候,司徒明有点心疼,手臂把钟未央抱紧了许多,低下头去,温馨地摩挲着她的脸庞,有说不出的温柔、缱绻。
钟未央现在虽然是镇国公府的少夫人了,但是她以前只是钟家的女儿,钟家家世相比起太后娘家国公府和公主府来,可以说是低到了尘埃里,其他世家贵女们万分熟悉的东西,她可能从未接触过,如果别人都知道那样东西,她却不知道,就很可能闹笑话。就好比一个小城镇长大的姑娘,初次进了大都市,周遭的环境变了,可是她自身的见识没有变,然后她需要去适应新环境,过程中,她免不了会遇到挫折。就算看过这种环境的电视剧,可是电视剧不是现实,现实生活里会有数不清的鸡毛蒜皮小事,如果不熟悉它们,它们就会变成一个个陷阱。
“国泰公主的驸马几年前得了场急病,之后就卧床不起。国泰公主自己养有许多面首,如果你在公主府里遇到男子,千万不要以为他们都是太监,更不要在公主府里说一些三从四德的话,这些都会惹得国泰公主不喜。”司徒明低沉地慢慢说着。
钟未央愣愣地点头,这是一个敢作敢为的公主!她道:“我可能见不到公主,上次灵寿公主也没有见我。她家大少夫人为人怎么样?”
“不知!”司徒明口气高冷地道,在钟未央额头上亲一下,接着爽快地道:“男女有别,既然元嬷嬷让你放心去,应该就没什么问题。”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钟未央大为放心,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。她在司徒明怀里挣扎了两下,完全动不了,便也无所谓地就这么枕着他的胸膛,眼睛安心地闭上,准备睡觉了。
司徒明见她不动了,轻轻地摇一摇她,问:“困了吗?”
“嗯!”钟未央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,张开嘴打着呵欠,实在是困得厉害了。
司徒明慢慢把她头移到枕头上,帮她把被子盖好,搂着她,紧贴着睡了。
屋子里安安静静的,大床上的气氛透着温馨。明明没有花,也没有燃香料,却仿佛有着甜香气,飘在空气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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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床时,钟未央披散着乌黑柔顺的头发,表情有点朦胧,司徒明抱着她舍不得放开,低声说道:“今天我带你出府去吧!听说你喜欢钓鱼,咱们坐画舫去护城河里钓去!”
钟未央懒得跟他旧话重提,再去争论着什么恩姐儿去不去的问题,直截了当就拒绝道:“在家里坐着更凉快!我也不想出门!”说完这句话,她清醒了不少,扯开司徒明的胳膊,下床去了。
“如果把恩姐儿也带去,你去不去?”司徒明破天荒地主动妥协了,不过,脸色却不大好看。
钟未央飞快地转过身,笑道:“去啊!只能去一个上午,下午就得回来。”
司徒明道:“既然你好不容易才出去一趟,等玩到傍晚再回来吧!你想不想去仙音阁听戏?”
钟未央毫不犹豫地摇头,道:“我不喜欢听戏,唱戏的声音拖得太长了,而且敲锣打鼓的,吵吵闹闹。我每天看看话本,反而舒服许多,书上写的,比唱戏唱的更有意思。”
司徒明一边穿着衣裳,一边无奈地看她一眼,觉得她就是样样和别人不同些,格外倔强,他又问道:“你自己想做什么?”
钟未央抿着嘴巴,眨一下眼,鼓起勇气道:“我想去街上走走,逛逛铺子。可以吗?”
司徒明笑道:“随你!”
他普普通通的语气,却让钟未央有点兴奋,她来到这里十六年了,还从来没有像个普通闲人一样地去街上看看,平时坐着马车也总是不能在闹市里把窗帘掀开,她每天活在深宅大院里,几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!这下子终于可以出去见见别样的阳光了!就像久旱逢甘霖一样地开心!
她连忙去打开箱笼,打算挑一身最普通的衣裳。
司徒明突然在她身后提醒道:“你穿丫鬟的衣裳出去,更好!”
钟未央连忙点头,觉得这是个好主意。
穿了正常的衣裳去青梅院请安,等到其他人都散了,钟未央和司徒明磨磨蹭蹭地拖到最后,对国公夫人报备了要出府的事。
“恩姐儿也跟着出去?”国公夫人十分犹豫,眉头微蹙。
司徒明刚想送水推舟地说把恩姐儿留在青梅院这里,可是钟未央仿佛知道他的打算,连忙赶在他前面说道:“带恩姐儿出去开开眼界,说不定可以把胆子变大一点。我们会带着许多侍卫,让孙嬷嬷抱着她,一定会注意安全。”
国公夫人被说动了,点点头。
回去后先吃饭,然后乔装打扮,钟未央穿上丫鬟的衣裳,给恩姐儿也换上小丫鬟的衣裳,两人穿得一模一样,都笑嘻嘻的。赵嬷嬷在一旁紧张着急,一个劲地叮嘱道:“少夫人一定得当心些,别在外面逗留太久了,早点回来。”
“嬷嬷,我记得了!”钟未央笑着答应,又告诉道:“侍卫很多,你别担心。”
出院门坐了肩舆,到国公府大门口又登上了马车。钟未央觉得,今天大门口的空气格外新鲜!
司徒明噙着笑意,回头看她一眼,随着马车帘子落下了,他也转过了头,表情恢复了正常,骑高头大马在前面给马车开路。
马车来到护城河边,钟未央下了马车,随即就上了画舫。没有经过等待,因为早就有小厮来准备好了。
河里的画舫五颜六色,数量很多,每一个都很好看。河岸杨柳依依,河上清风徐徐,坐在画舫里,有说不出的惬意。还有人在弹琴、弹琵琶,丝弦之声悠悠荡荡,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中间还飘着内容大胆的歌声。
钟未央很想把鞋袜脱掉,光着脚丫子去干净清澈的河里踢踢水,但看了一眼司徒明后,她还是没敢。
司徒明从腰间解下一根竹笛,眼睛含着笑意,看着钟未央,缓缓地吹奏起来。
曲声竟然是新娘子出嫁时吹奏的那种曲调,显得格外活泼。就连恩姐儿也眼睛亮亮地朝他看着。钟未央一个劲地笑,眉眼弯弯地和他对望着。
下午,徒步在街上逛着,钟未央只给恩姐儿买了几样玩的东西,其他的没买。尽管只是看看,心情却格外地好。有一种很自由的快乐!
最后,平平安安地回了国公府。恩姐儿在马车里睡着了,小脸上却挂着笑意。
孙嬷嬷也在心里感叹了一番。她以前是宫女,完全做着笼中鸟,后来到了国公府,就只是把笼子缩小了而已,今天她也是见识了京城里的繁华热闹了,心里十分满足了,这辈子没有白活!
回平蒙院换了身衣裳,钟未央连忙赶去青梅院请安。国公夫人微微笑着,脸上透着满意和安心。
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目光炯炯地盯着钟未央的脸看,等走出了堂屋的门,她们就把钟未央拉到一边,悄声问道:“九弟妹,你今天格外高兴啊,是不是肚子里有消息了?”
钟未央脸色一囧,尴尬道:“绝对没有。”
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很默契地拿一模一样的眼神盯着她瞧,明显地是在说,她们不相信!
钟未央无奈道:“确实没有,若是说出来,反而让母亲也跟着多想。我身边有赵嬷嬷照顾呢,她经验比较足。”
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的目光又同时失望了,五少夫人爽快道:“也是,这种事急不来!”
六少夫人八卦地道:“听说国泰公主府给你发请贴了?你什么时候去?”
“就是明天。”钟未央答道。
六少夫人拿帕子掩嘴而笑,神秘兮兮地道:“九弟妹有得见识了!呵呵,国泰公主府里可是样样俱全,什么玩艺都有!”
钟未央抓紧机会道:“五嫂和六嫂教教我吧!我对国泰公主府一无所知!”
五少夫人对钟未央抛一个媚眼,轻快道: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,总之你记得,尽量不要和太监说话,有什么事只找丫鬟,不要乱走动,少说话,这样就没问题。”
六少夫人也道:“今天天晚了,没工夫和你说了,你尽管大着胆子去!咱们国公府可是太后的娘家,皇帝的亲舅舅家,谁也不能给咱们脸子瞧!没谁敢欺负你的!等你明天去过了,咱们再一起聊聊!唉!你要是早点来问我们就好了!”
说完这么几句话,大家就分手散了,各回各院去了。
次日,钟未央细心打扮了,把恩姐儿送去了青梅院,有国公夫人的关照,她会放心些。如果恩姐儿哭,国公夫人也哄得住。说起来,恩姐儿好像只信任国公夫人和钟未央两个人,孙嬷嬷虽然时刻陪着她,但是也哄不住她。
乘马车来到国泰公主府大门前,大门看着比灵寿公主府气派许多。司徒明骑着马,亲自送钟未央来的。钟未央下了马车后,和他对视一眼,微微地笑笑,在公主府丫鬟和太监的迎接下,从从容容地走了进去。
一路上并不东张西望,但目光认真观察着,不敢马马虎虎。
等钟未央进去了一小会儿,司徒明把马鞭扔给小厮,也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。守门的侍卫们纷纷抱拳行礼:“司徒九爷!”看上去十分地熟悉,正说明司徒明是这里的常客。
司徒明微微点一点头,脚步随意而潇洒地迈进了大门。见他来了,早有小厮飞奔着进去禀报大少爷太史杰去了。
太史杰见着司徒明,一脸了然地笑道:“你放心!我家的人不会为难你那小媳妇的!”
话未说完,司徒明一拳袭来,捶得他哎哟直叫。
守在院子里的小厮们听见叫声,纷纷对视一眼,目光饱含了深意,都竖起了耳朵,继续听。
司徒明和太史杰两人面对面坐着,在下棋,司徒明有些心不在焉,太史杰连续赢了六盘后,低头偷笑,心想着:果然,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!
司徒明突然问身后的小厮:“什么时辰了?”
迅风飞快地跑了出去,很快就回来禀报道:“爷,巳时过三刻。”
司徒明表情有点不耐烦。
太史杰笑道:“还早!别急啊!咱们接着下棋。”
司徒明眸子冷冷地瞥着太史杰,道:“你那偷笑的毛病,什么时候能改掉?”
“娘胎里带出来的,这辈子都改不掉了!”太史杰依然笑呵呵的,天生乐观。
他的肥手又去下棋,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,他偷偷地多走了两步棋,脸上的表情愈加欢喜。
司徒明洞若观火地看着他那手,甚至懒得戳穿他,心里在担心着钟未央。
钟未央一路缓缓走来,发现国泰公主府比国公府富贵许多,甚至在景致中能感觉到那种不把天下放在眼里的过分张扬。
“钟家妹妹!我可总算见着你了!”垂花门前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美人,苗条婀娜的身姿,桃花一样的面容,一双粉红的桃花眼扑闪扑闪的,像没睡醒一样。
称呼竟是钟家妹妹?钟未央笑着走过去,回了一礼,道:“许家姐姐,承蒙相邀,欣然前来!”
许氏也打量着钟未央,心里觉得:还是个小姑娘!哪里像个小媳妇了?
她热情地挽着钟未央的胳膊,进了屋。
屋里还另外坐着两个年轻女子,首饰和衣裳彰显了她们的贵气。
许氏笑着介绍道:“这是我们家二少奶奶,这是三少奶奶。”
大家都互相见了礼,刚坐下,许氏兴致勃勃地提议道:“母亲正在摘星楼上,看蒙古族男人们跳舞,咱们也不妨去凑个热闹吧!整天听戏,依依呀呀的,我的耳朵都听烦了,今天瞧瞧新鲜的去!”
太史家二少奶奶用帕子掩嘴笑道:“我们都看习惯了,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。但是那跳舞的男子,个个赤着半边胳膊和胸膛,不知道钟家妹妹怕不怕看见?”
太史家三少奶奶很娇俏、甜美地笑道:“我每次看了后,心里都会担心,怕长了针眼!呵呵……”
大家都把含笑的目光看向钟未央,等着她答应。
钟未央觉得,这真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!她要是敢去看那样的舞蹈,让司徒明知道了,他肯定会恼怒的。
可是怎么拒绝呢?司徒明说过,在国泰公主府里不能说三从四德的话,那么,要怎么说?
脑中思绪转得飞快,钟未央大大方方地笑道:“许家姐姐可能不知道,我的院子就叫平蒙院,九爷他对蒙古人十分不喜,若是我去看蒙古人跳舞,他估计会吃醋!”
“吃醋?呵呵……”太史家三少奶奶笑得捂住了肚子,一边大声道:“原来男人里头也有醋坛子!”
许氏目光探究地看着钟未央,笑道:“没想到,钟家妹妹也是个直爽的人!倒是我之前看走眼了!以后,我常邀你来玩!不是我自夸,满京城里的人可都说,国泰公主府才是最逍遥、自在的地方!吃喝玩乐的东西,别管外面找不找得到,这里是一定有的!最近,公主得了一批上好的五石散,今天钟妹妹不妨也试一试,看看感觉如何?”说完,她就高声吩咐丫鬟,去拿五石散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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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天还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