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田伯,我求您,您就让我见见娘娘吧,要不然,咱们皇上真的要病死了。”桃儿一扯裙子,扑地跪在了地上。
“你敢咒皇上去死,桃儿,我看你的胆儿是越养越肥了,不如什么时候掏出來沾着酱给我下酒如何。”
门口的两人正僵持时,突然从天而降的戏谑声,让二人皆是一僵,桃儿随即抬头,欣喜的看向门内,却不想急切之下自己成了个急巴嘴。
“娘……娘……娘娘。”
“娘。嗬,我苏沫瑾自问,还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來。”沫瑾自远而來,今日一身黑底红纹的宽袖外裳,里头同是红色的里衫和黑色红边襦裙,优雅大方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妇人少有的英气,看得桃儿双眼发直。
“田福,送客,”
沫瑾的视线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桃儿,冷冷地交待了一声,便转了身,由着素若搀着自己,准备回屋。
“娘娘,您听奴婢说,奴婢不敢妄言,皇上真得真得病势沉重,桃儿绝不敢欺骗娘娘。”
沫瑾才走了两步,听到桃儿的话,不由收了步子,却不曾回身。
“不敢骗我,还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而來骗我。”她仰头深深吸气,“桃儿,你我主仆一场,虽相处的日子不多,但我自问待你不薄,事到如今你还是帮他骗我。”
“娘娘,奴婢沒有,奴婢……”桃儿的话,却越说越轻,越说越沒底气。
“你有。”沫瑾回身,一脸淡然地望着她,不怒不喜,“他若真得病重,若真的看重我,即刻不是早几日,便是昨儿夜里就该派人來了,又何须到了大清早,待宫门大开,才派你出來。”
“那是因为宫中的规矩,宫门落锁后,宫里的人就不能出來了。”桃儿轻语着,满脸的委屈。然她身旁的田福却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气,看得她越发的不知所以,胆战心惊。
“规矩。他李旭若是个讲规矩之人,我又怎会在此。”沫瑾冷笑了一声,“走吧,回去告诉他,不必再派人來寻我,从今往后,他做他的皇帝,我过我的清贫日子,两不相干。”
说罢,苏沫瑾一甩宽袖,划出一道黑亮刺目的弧度,转身快步而行,不再理会身后桃儿的殷殷呼喊,以及田福对她软硬兼施的规劝。
同样黑色红纹的绣鞋一步接着一步轻叩在石道上,衣袖拉拉扯扯地牵引过枯败的枝草,如有一只手,拔乱了沫瑾的心湖。
如今,他竟然让桃儿都來骗自己,难不成以为事到如今,她还会再相信他的话么,昔日对自己的甜言蜜语,深情款款,到了最后都不过是一场利用,似黄粱一梦,午夜梦回只有双颊处的泪意提醒着自己,她有多么深情意浓。
“小姐,我看桃儿的神情,也并非都是假话,也许,陛下真得病了。不如,你回宫去瞧瞧吧。”
陪着沫瑾一路而行,素若又怎会看不出她心里的烦燥,不由出声说道。
若不是她心中对陛下有着千丝万缕的割舍不得,又怎会心烦意乱,正所谓无情便无烦忧,如她这模样的,要说对陛下无情,连鬼都骗不过去。
只是情爱之意,又岂是她这个旁人说得清的。
“你也说并非全是假的,那便是说其中还有假话,他李旭是个什么样的人,我总比你清楚些,从我三番五次被他骗的事儿上來看,这十有**又是假的,介时将我骗进了宫,那便是他的地盘了,还能由着我们自个儿吗。”
素若不由点了点头,轻吐了口气。
不错,依着陛下的性子,到了宫里小姐便只有任人摆布的份了。
罢了罢了,她还是别插手的好。
“娘娘。”
此时,田福也急步匆匆地追了上來。
“走了。”
“走了,老奴让她回去了。”田福弯了弯腰身,待再抬头时,眼中多了丝迟疑之色,张口欲言,然怔了许久,最终未置一辞。
沫瑾自是沒遗漏他片刻的出神,也心知肚明的晓得他在想什么,不过既然他不提,她自然也不会开口。
随着桃儿的离去,沫瑾自然而然的便将这桩事儿抛到了脑后去,在她看來,这只是李旭耍的把戏罢了,意在将她骗回宫去。
之后的日子,素若和蓝意好几回同她提及,总是在府门外看到一些鬼鬼崇崇的人影,沫瑾闻言,直觉认定又是李旭派來的人,自然沒什么好心情,只是吩咐了她们不必理会。
然,沫瑾的这些自以为并未持续多久,便被突然出现在苏宅门口的梁仲给打破了。
这一日,天气极好,气温也较前几日回暖许多,沫瑾起身吃了早饭后,便披着斗篷在院子里闲逛晒太阳,素若得了她的吩咐,去安素阁取酒,她想借着这好天气,好好的跟素若他们吃一顿饭,自打迁到这宅子后,也沒正式的办过迁居的酒席,也不想请多少人了,就打算自己几个人吃一顿意思意思算了。
“小姐,小姐。”
正想着,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,沫瑾循声望去,见原本应该在去往安素阁路上的素若,此时正快步而來,她的身后,大步流星的跟着一人,向她行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