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沫瑾,自古以来,战争是避无可避之事,便是我们不率先发起战事,他国亦会为了国土而进犯尉羌国,不知从何开始,各国之间便有了联姻结盟一说。看似,是国主之间为了结盟而以女子为交换,令人不齿,然,却也因着这等不齿之事,能让许多男儿幸免于难,让许许多多的家庭免于支离破碎。”
“虽说太子的举动确实有失偏颇,只,内忧外患之下,他会如此做,事后想来确也不稀奇。”
沫瑾静静听着,单手攥紧了桃木簪子。
“故而,沫瑾,放下对他的怨恨吧,这也是放过你自己,如此,你才能看到身旁更加美好的事物。”梁仲驻步,转过身来望着她。
沫瑾随之停步,缓缓抬起头来,认真地望着他的面容。
女子,总因自己的柔弱而屈服于命运,她曾在听闻哪里又有公主和亲之时,总是愤愤不平,觉得一国之命运需用女子的幸福去交换,哪有一国之君该有的气魄,而今,她才知这个决定的艰难。
李旭利用她,最后又弃了她这枚棋子,她说不怨实则心中又怨得恨,只是今日在怨恨之中,却又多了一丝无奈与同情。
或许,他亦只是不想看到太多人失去自己的儿子、丈夫、爹爹罢了,而兴许她已救了许多人也不一定。
这般想,她突然觉得自己甚是伟岸,与那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将士丝毫不差。
“嗯。”
她点点头,终于露出了笑意。
“来,我替你簪上,看衬不衬你。”梁仲放了手,取过她手中的簪子,左右打量了一番,挑了一处轻轻地将簪子插入了她的发间,又细细端详了一番,“嗯,实则还挺衬你的,虽简单,却在简单之中又有一种雅致。”
梁仲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看着十分真切的笑容。
往日,他亦总是浅笑而语,只是那笑总似无法深入到眼底,而今次却不同,这是沫瑾头一回看到他这种别样的笑意。
两人相视一笑,回身提步继续往前走。
然,迈出的步子落了地,后一只脚却再也提不起来了。
前方不远处,已是长街,而在他们十步开外处,李旭与梁晴静静地立着,两人皆是满脸惊讶之色。
沫瑾不由变了脸色,徐徐转头抬眼看了看身旁的梁仲,见他冲着自己浅浅一笑,莫名的便心安了。
他们本以为李旭同梁晴还在安素阁内,也未曾留意到他们无意中竟又走到了长街,一不小心便遇到了正要离开的两人。
沫瑾也曾想过,只要自己一日还呆在通城,许是哪天,她与李旭便会在某一天某一处不期而遇,却也断然没想到不过事隔半月,他们便在通城的长街上,就这么仓促的遇上了。
忽想起那日,她曾说:唯愿生生世世,永生永世都与他不复相见。却不想,这生生世世,永生永世意是如此的短暂,人算果然敌不过天算。
“你……”李旭皱眉,扬手伸出一指指着她。
“那个太子哥哥,咱们回去再说,回去说。”梁晴见情形不对,双手忙按下他的手臂,拉着他反身就往安素阁走。
李旭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如梗在喉,却也知道这人来人往的街市确不适合细细追究这事的前因后果。
那日,她饮下毒酒,小亭子明明说她已气绝身亡,他甚至于心中还觉丝丝愧疚,毕竟,若他执意要保下她一条命,实则不难,不过是得罪太尉罢了。
可是,他最终还是没那么做。好不容易,他有了高光国的支持,太尉等大臣都站于他这一边,他怎能为了她而痛失这些人的支持,那怕他们并非真心,他也冒不起这个险。
回头,正巧看到她与梁仲两人相视淡淡一笑,慢慢地跟在身后走来,心中咯噔的沉了下来。
难道说,她同梁仲,他们竟互生了情愫?
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,他怎么一丁点儿都不知晓,彼时她还在宫中,难不成时不时出府便是为了见梁仲么?还是说,她住于相府之时,他们俩个便已……
李旭的剑眉越蹙越紧,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盛。
好你个苏沫瑾,对着他从无好脸色,原是心中早已有了欢喜之人,有了奸夫,难怪临死之前还执念于让自己休了她,定是早已想好了脱身之计,他还真是小瞧了他们了。
还有梁仲,往日他与他最为亲近,便是与他自个儿的那些个兄弟,却不曾这般交心,却不想自己与他时不时的剖白心意,而他,早便撬了他的墙角,这兄弟做得委实深藏不露。
他到要好好看看他们俩个,这事儿到底打算如何跟他解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