映入眼中的,是繁花似锦的床缦,双手之下的触感很柔滑,她摸了摸,复又垂下眸光去看,盖在身上的锦被比之她在相府时的更为精致贵重。
徐徐转头,光从明纸糊的窗子透进来,将屋子照得十分敞亮。床头边侧的窗下,搁着张梳妆台,刻着双凤夺珠的图案,铜盆大的铜镜很是贵气地置在上头。也不知是哪个人,脸大的需用如此大的镜子。
隔着绸缦,她看不到外间的情形,揉了揉颈子,她挣扎着坐起身,揭了被子,挪着腿下了床,一看到放在床边的鞋子就愣住了。
这可不是她在胭脂铺换上的绣鞋,忙又看衣裳,身上所穿的也早已不是那一身了。到底是谁给她换了衣物,那她岂不是被人看了身子。
沫瑾紧揪着衣襟,愣了半天又觉得自己此举有些矫情,此时无外人在跟前,她做这副警觉样又是给谁看呢。
吸上了鞋子,她轻手轻脚地走着,伸出手撩开了帘子的一角,探头而望。
她还来不及看清外头的摆设,就惊动了站在门口的两个婢女模样的人,到是让沫瑾松了口气。
有婢女,想来她的衣物应是女子换的。
“姑娘醒了。”一人迎着她走来,一人返身离开,估摸着是去通知谁了吧,看这情形,她如今身处的应该不是飘香院。
只是除了那个花银子买了她的老鸨,还有谁会想抓她?难道,她才出牢笼,就又陷入了另一个陷井,被另一个人贩子抓着卖了吗?
然再细想,这人贩子给的待遇又太高了些,看这屋子的摆设,看这侍候的婢女,无不一处章显着此地的贵气奢华,比之相府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“这儿是哪里?”
她被人服侍着回内室坐下,服侍着穿上了外裳,服侍着梳起了头,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这茬事。
“姑娘不知道吗?”
沫瑾眨了眨眼,顿觉这婢子看似机灵,脑子却好似不大好使,她若知晓还问她做甚。
见她不答话,那女子似明白自己说了句废话,启唇正要解释,忽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沫瑾侧头望去,透过已然撩起的纱缦,只见一道欣长的身影落入眼中,不由怔了怔。
她到是想了无数种可能,想过主使之人是敌是友,却唯独不曾将李旭考虑进去,然却偏偏出了这个意外,谁能想到,那个口口声声让她离开的男子,竟会再次出现在眼前。
“是你!”她惊而起身,顾不得披了一身散发,心细已百转千回拐了无数个道道。
难道是他害得自己落水流落他乡,此回见她回到京都,又想趁他人不察之时,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么?
不由地,她退后了一步,撞到了身后的婢女,两人都是一惊。
“你不必怕,我不会对你做什么。”
哪料想,今日的李旭着实让人意外,不止轻声柔语,连眼神都不似以往的冷漠淡然,他这是坏事做多被雷劈坏了脑子,还是被人下了盅了?
“是你派人掳我来此的?”她皱着眉头戒备地望着他。
饶是他软下了口气,变得好似无害,但打从他变回尉羌国太子李旭之后,他的所做所为实在是令人不得不多思虑上三遍,免得一不小心又着了他的道。
李旭也不急着解释,只是冲着她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色,待到她离开掩上了房门,这才走到正厅与居室交界的门帘旁停下。
“不错,确是我命人将你带回来的,他们下手不知轻重,伤着了你,我向你致歉。”他向着她施施然地欠了欠身,一副很是优雅的模样,只是越发地让她觉得忐忑不安。
“你不必如此,有话直说便可?”沫瑾绞着衣袖子,努力压下心中不安的情绪。
李旭的脸色僵了僵,随即自嘲一笑:“你如此介怀与我,也是我咎由自取,瑾儿,对不住,前些日子那般待你,是我有错在先,你要如何怪我都成。”
沫瑾的脸色微变,被他的一番话可算是彻底惊着了。看来他真是病得不清,待她的态度转得也忒快了些,快得都让人承受不住了。
“你这是做什么?我都说了,不想与你拐弯抹角地说话,你是想哄我离开还是做什么,直说便是,我住在相府也碍不着你什么事了,你若觉得还是不妥,那你便当施舍给乞丐,给我些银钱,我自会离去。”
沫瑾自认为这番话说得甚是低声下气,委屈求全,若如此他还觉得不顺心,那即便是撕破脸皮,她也不会再这般委屈了自己。
他若恶言相向,她还觉安心些,此时他越是这般纡尊降贵的,她越是觉得他心怀不诡。
李旭抬眼望着她:“我并无他意,只是对自个儿前段日子对你的所做所为真心道一句对不住罢了。”
“只是如此?”她难以置信的挑眉。
难道真得是老天开眼了,让他这个浪子回头转性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