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弛,你听我说……上海分局和第三纵队离不开你。”
“这个理由不成立,有你在,我没那么重要!我不是来向你请示的,我只是来和你打声招呼的。我已经命令葛佳鹏组建了一个行动组。你多保重,我走了!”
“等一等……”周成斌犹豫再三,终于说道:“倪新家中有个姓高的佣人,是我们的人,虽说泽之协助我安排她卧底后一直没有启用,按照潜伏纪律应该马上安排她转移……”
“你多虑了。泽之是不会出卖战友的。”
周成斌断然否定:“那也不能……也罢,说说你的计划。我先把话说在前头:武装劫狱,我绝不能答应!76号戒备森严。”
张弛本就是这个打算,他坚持自己的意见:“正因为76号戒备森严,所以他们不会想到有人居然敢强行劫狱!”
“不行!76号监狱有三道关卡,牺牲太大,没法向局本部交代,再说泽之说过:我们是战士,不是炮灰,不能为了营救一个战友,让更多的人搭上性命。这样的赔本买卖不能做。上海分局损失惨重,76号目前最大的遗憾应该是我逃过了一劫……如果让他们认为有机会钓出我……我想倪新一定不会放弃……必须调虎离山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用您作诱饵……那第一步是亮相,让76号知道您已经脱离危险。”
周成斌点头道:“说的不错,与此同时,是让泽之知道我们的计划,他才能配合,而高瑞不过是倪新家中的一个人佣人……76号里倒是有一个人……”
张弛先是一喜,随即疑惑道:“难道在76号里还有自己人?不太可能吧?你说过泽之是孤军奋战,所以毛先生才大费周章的安排张占卧底。”
“孔文清、孟霄杰、龚振宗、乔文荣先后牺牲,张占还没有启用即被抓捕,目前在南京上海的日伪机关里,除了一两个外围人员,军统的内线全军覆灭。我说的这个人不是我们的人,我们还曾数次欠下他的人情……”
张弛奇道:“既不是我们的人,又没欠过我们的人情,反倒是我们欠了人家的人情,怎么开口求他帮忙?我们手头还有多少现金?能不能重金收买?”
“只剩下大概十来根金条,还有泽之个人的一笔私蓄可以动用,但是这不是钱的事。”
“那怎么办?对了,他在76号是干什么的?能不能帮上忙?”
“此人是76号电讯处的一个组长,不对,我曾听泽之说起过:年初的时候,为了加强电讯处的实力,倪新招募了一些技术人员,提拔此人当了电讯处的副处长。”
张弛大喜:“此人的位置这么重要?那一定可以帮得上忙,只要他愿意……他有什么爱好?有没有至爱亲朋?或者是什么把柄?”
“你想干什么?如果我猜的不错,此人应该是……不是可以威胁利诱的。这样吧,我亲自去找他,求他给泽之通个消息。”
“您亲自去?您的身体……明天上午八点半才能注射最后一针解药,万一……”
周成斌打断了他的话:“没有什么万一,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。此人不会愿意让他人知道他的身份,只能我出面。明天注射最后一针后,我马上去找他。你仔细听我说……”
听完周成斌的全盘计划,张弛盘算了又盘算,答道:“虽然很危险,可是有五成的机会,值得一试。除了和这个神秘人物联系,亮相让76号知道你已经脱离了危险,其他的事就交给我吧。”
虚弱不堪的周成斌不敢逞强,点头答应。
张弛起身说道:“周局长保重,属下去了。”
周成斌却又叫住了他:“张弛,还是那句话:尽可能活着回来。”
张弛郑重的行了个军礼,转身离开。
对当事双方都无比漫长的五月二十二号终于过去,十二点整,小野平一郎来到审讯室中,命令道:“把刘泽之带上来。”
带着脚镣手铐的刘泽之被四名全副武装的宪兵押了进来。
小野平一郎微微一笑,说道:“打开诫具。刘先生,请坐。没想到76号的卧底居然是你,说实话,我很意外。作为一个情报界的前辈,我很赏识你。”
刘泽之也不客气,在一把固定在地面的铁椅子上坐下,没有说话。
小野平一郎又道:“虽然如此,我听了倪局长的汇报,你给皇军造成的损失太骇人听闻了,除非你能和皇军合作,否则倪桑保不住你的性命,我也爱莫能助。”
刘泽之很平静的答道:“自从我卧底76号,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,能坚持到今天,我知足了。”
小野平一郎笑笑,叹道:“你这话我相信,不过你也很明白:对一个特工而言,死亡并不是最可怕,76号的酷刑,你比谁都清楚,你觉得自己有把握抗得住酷刑而不招供吗?”
刘泽之淡然一笑,答道:“你说得对,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酷刑,可是对我而言,比酷刑更可怕的是叛变信仰、认贼作父,混混噩噩的活着!”
自从得知刘泽之的真实身份,自认和刘泽之平日里关系莫逆的浅野一键大吃一惊之余,被欺骗、利用的感觉让他火冒三丈,又听说好友兄弟山木龙三夫妇居然死于刘泽之之手,浅野一键更加怒不可遏:刘泽之!你这个该死的支那人!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样,我要让你不得好死!小野平一郎命他做助手参与审讯,正中下怀。浅野一键恨恨插话道:“将军,和这种奸细多费一句话,都徒然失了您的身份,开始用刑吧,我倒要看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