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吉田走进临时审讯室,权菅祜已被泼醒。唐吉田对站在一旁的四名战士说道:“把他放下来,给他搬张凳子,让他坐下说。”
遍体鳞伤的权菅祜心里却很清醒:逼供不成,军统这是要对他怀柔啊。这一招正中下怀,现在已经十点了,下午三点刘泽之就会把周成斌诱到正金银行,周成斌无论是被捕,还是被当场击毙,那个时候自己的口供就失去了价值。凭自己和小野将军的特殊关系,那些暗中保护周成斌,被骗到瑞士国家银行上市支行的保镖们,不可能全部就擒,也不可能全都安然逃离,只要有一个活口,也许就会把自己交换回去。现在的关键是设法拖延时间,活到那个时候。
权菅祜颓然坐在凳子上,唐吉田把桌上也不知是谁的一杯凉白开推给他:“权先生,喝口水,我们聊聊。”
权菅祜不客气的一饮而尽。唐吉田劝道:“也许周局长逃不过这一劫,可是你想过没有:军统上海分局的局长因你而死,你还能活着吗?倪新和刘泽之立功受赏,你怎么办?”
权菅祜默然不语,张弛暗自着急:说这些有用吗?76号的行动队长能被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吓唬住?却碍于有言在先,强自忍者没有插话。
唐吉田又道:“我们并没有私人恩怨,我也没指望你能说出你知道的一切,可你总得说点什么吧?否则就是我想放了你,也找不到理由啊。”
权菅祜嘴角突然挂上一丝笑意,说道:“你是谁?我不认识,可是我认识他:张弛,第三纵队的队长,军统的王牌杀手,曾落入过76号手中。”
唐吉田和张弛对看一眼,都不知权菅祜这句话的意思。权菅祜自顾自的说道:“张弛,我想求你一件事:你是怎么找到我的?你一直被周成斌压着,处处不如他,你就甘心?我们杀了周成斌,无意中也算是帮了你的一个大忙,看在这个份上,你能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?”他虽不知唐吉田的职务,能越过张弛负责审讯,地位肯定不低,周成斌死后,这些话通过这个人传出去,背上为了一己私利害死长官的嫌疑,张弛以后在上海分局一定举步维艰。
张弛勃然大怒,他已经明白权菅祜是在拖延时间。唐吉田却不疾不缓的答道:“还是我说吧,很简单,我们有76号一些主要成员的资料,你长的很有特点,乍一看和中国人没区别,再一看却有点像日本人,过目不忘,赶巧了,见过你照片的人去买东西,认出了你。”
权菅祜心中奇道:从没有人说自己长得像日本人啊,可是军统应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,难道这个审问的人说的是真的?不对啊,周成斌危在旦夕,他哪来的闲心和自己闲聊?
张弛急的青筋毕露,他的忍耐快到极点了。只听唐吉田悠悠说道:“权菅祜,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不追问你们究竟在何处设伏,却有功夫和你东拉西扯,对不对?”
权菅祜看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。
唐吉田淡然说道:“原因很简单,因为我们早就知道真正的伏击地点:日本正金银行总行,对不对?”
权菅祜大吃一惊,虽然还是没有开口,他的神态表情却出卖了他:唐吉田的话是对的!
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,张弛更是不解:既然唐吉田早就知道真正的伏击地点,为什么还要耽误时间和权菅祜废话?难道他不明白时间对周成斌意味着什么?
没等张弛开口,唐吉田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,说道:“张队长,你还愣着干什么?!这里交给我,你马上带队去增援周局长!周局长出了事,我第一个不放过你!”
唐吉田虽然不归张弛领导,但是二人相比军衔是张弛高,唐吉田的资历更是不能相比。此时张弛顾不上责备唐吉田的失礼,也没时间表达对唐吉田的钦佩,疾步向外走去,边走边下命令:“集合队伍,分两批走,把那辆吉普开过来,我亲自带队,即使我死了,也要保证周局长的安全!你们几个去瑞士国家银行上海支行,找到孙栋盛,一起拦住余浩辰,命他们立即撤回上海……”
张弛的声音越来越远,权菅祜瘫坐在凳子上,全身脱力,不敢置信的看着唐吉田……
唐吉田冷笑道:“你想和我扯闲篇,拖延时间,好啊,我奉陪!你以为我中计,渐渐放松了警惕,对吧?”
权菅祜茫然点头,不由自主地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伏击地点的?既然你知道,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……”
“我当然不知道,不过我对上海很熟悉。刘泽之诱骗周局长,用的是去银行拿金条的名义,对吧?上海的银行虽多,有保险柜出租的也有十余家,可是既有保险柜出租,又有伏击条件,再抛去不好掌控的外国银行,还能有几家?不过三到五家吧?周局长的安危至关重要,军统的力量有限,三到五家的范围还是太大,其中日本人的正金银行的可能性最大,我们依然不敢冒险,只能设法向你求证,没想到一击即中……”
权菅祜追悔莫及,一口气上不来,眼前一黑,昏厥过去。
唐吉田命令道:“这个人留着还有用,把他带到医务室去,让卫生员给他治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