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何其莘这么定性,叶时文吓了一跳,辩解道:“不过是两船粮食,怎么谈得上资敌?何站长玩笑了。”
何其莘冷笑道:“是否资敌,要看粮食运到哪里,这一年来意诚商贸公司十数次采购粮食,运到苏北国统区销售,牟取暴利。”他顿了顿,隐含威胁的问道:“买空卖空,一转手,利润可观,其他商贸公司都不敢染指的生意,意诚商贸公司却毫无顾忌,甚至最起码的掩饰都懒得做,正常的税收也时常逃漏,这是仗的谁的势力?”
叶时文愣住了,不知该如何回答,何其莘又道:“你可别给我说是赵队长、刘秘书在幕后指使的,我对他们还是了解的,没有这么大的权力,也没有这么大的资本。”
叶时文只得答道:“当然不是,和赵队长、刘秘书无关,意诚商贸公司……”
何其莘打断了叶时文的话:“你暂时先别走了,闻听意诚商贸公司作这样的生意也不是头一回了,来人,请叶先生到隔壁房间去,把这些非法生意的过程、买主、金额,都写下来。”
叶时文大怒,两名荷枪实弹的特工已经进来,不由分说的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,叶时文压抑着怒火说道:“何站长要扣押我,能不能让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?”
叶时文当然是要求援,何其莘只做不知,答道:“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,只打一个电话,还是可以的。”
接到叶时文的电话,刘泽之安抚了两句:“我知道了,你先别担心,我自会安排。何站长既然让你写,你就写吧,写那些你知道的,一时拿不准的好好想想再写。”
何其莘敢这么做,当然是有人授意。在日战区和国统区之间倒卖粮食,虽然违法,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一般来说敢做这种生意的都是有背景的,不会被抓,即使一时打点不到,被抓了个现行,无非是花几个钱疏通,最多没收粮食,再罚一笔款,直接当事人关几天,也就罢了。日本人这么做,是想告诉李士群:外派情报站的事,你少插手!
那么,李士群会不会就范?这不仅仅是钱财问题,更事关76号的势力范围,如果李士群默认,等于丢掉了半壁江山,还搭上了76号的一多半的精锐特工。可是日本人是他的主子,不屈服又能怎么办?
叶时文心领神会,放下了一半的心。
放下电话,刘泽之就来找李士群汇报。李士群乍听此事,勃然大怒,啪的一声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墩在桌上。刘泽之吓了一跳,陪笑劝道:“属下想可能是误会……”
“什么误会?!叶时文已经说了他和赵敬东还有你的关系,再说何其莘动手之前,他难道连意诚商贸公司的背景都不知道吗?混账东西!情报站,管起走私粮食的事来了,这还不是借题发挥?”
“主任息怒,何其莘是您的部下,不会吧?您看是不是叫倪新或者权菅祜来见你,命令他们出面查问一下?”
这时,李士群已经冷静下来,他起身来往踱步,沉吟片刻,说道:“何其莘当然是不敢……也不必叫倪新来了,还是你去看看,以你个人的名义先把叶时文要回来,其他的事以后再说。”
刘泽之心道李士群果然老奸巨猾,以他个人的名义出面,表面上看起来和76号没有关系,可进可退,而自己又是李士群的机要秘书,作为76号的一员,即使背后有日本人撑腰,何其莘也不能不给三分面子。大不了,意诚商贸公司认罚就是,走私粮食,不是什么杀头的大罪,但是如果叶时文落在何其莘手中的时间过长,压力太大,招出别的事情,麻烦就大了。等腾出手里,再和何其莘算账也不迟。
刘泽之答道:“是,属下这就去常熟,您放心,不管想什么办法,一定把叶经理带回上海。”
李士群点了点头,又问道:“你觉得这件事倪新和权菅祜知情吗?”
“权菅祜应该知情,倪新吗……不好说。”
李士群摆摆手:“你去吧,对了,回上海后,你和叶时文去一趟意诚商贸公司,检查一下有没有犯忌讳的东西,该销毁的马上销毁。”
走出李士群的办公室,当着平川新野的面,刘泽之给家中打了个电话:“建雪,我要去一趟常熟,今天晚上有可能回不去了……当然是有正事,胡说……我开车去,就我一个人,如果在常熟过夜,我给你打电话,还住在以前的旭阳饭店,最晚明天上午回上海,好的,我知道了。”
他的意思是要在途中见一见周成斌,地址就是预先约好的地方,徐建雪自是心领神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