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亭便是徐阶,他乃是松江府华亭县人。明时称谓也有叫家乡的,所以何心隐口中的华亭,便指的是徐阶。
徐阶如今在苏州倒也算不得什么秘密,朝廷之中也不再追究当年之事,至于高拱也很清楚,抄家已然是自己能做到的最大限度。
沈无言起身自己添上醋碟,又叫了两笼用纸包着,准备带回去的,才坐回位置上,叹道:“本打算在端阳找几位老朋友在含烟楼一聚……若王世贞这些老友都会过去,何先生倒是另有旁的事。”
何心隐面上露出一丝笑容,微笑道:“沈先生终究还是将在下当做友人的,这老夫便心满意足……得此友,便无憾。”
沈无言面色顿时微变,忙起身向着何心隐一拱手,道:“何先生说此话,便着实晚辈难以承受了……您是嫌先生,你在称我一声先生便已经是最大限度,如今在称友人……却不乱了辈分。”
何心隐瞪了沈无言一眼,摇头道:“倒有讲这些没用的,便称往年之交倒也不错……”
又一阵闲谈之后,这才止住。
于是隆庆五年五月初的这一次与何心隐相遇,大抵就这般结束,二人皆都没有谈论朝廷中的事,更没有谈旁人的事。
虽说这其中有沈无言刻意为之,却也不得不说何心隐却也有此想法,而这平静的清晨过后,他便离开了京城,大抵也是他最后一次来京城。
会到小院天色依旧尚早,小院中的仆从们还要一阵才会过来,沈无言约莫着沈天君与李婉儿正还在熟睡,便独自在院中转悠一阵。
只是手中拿着包子还是有些不便,便打算放在厨房锅里。
厨房唯一左侧,一眼并不能看到。沈无言沿着小路缓缓走着,耳中忽然听到一阵轻微响声,心中便想着家中莫非遭了贼。
西苑这边由于靠近皇城,所以巡城的捕快们更加勤快了一些,所以遭贼的可能实在不大,但此时这情形,着实有些像。
所以沈无言脚下的步子逐渐轻了许多,缓缓向着厨房边上移动过去。
厨房原本紧闭的门果然开了一个口,目光探视过去,立刻便能看到一名身材瘦弱的女子,正拿着一只布袋样子的物件。
只见她一边缓缓移动到灶台前,手拿小铲,一点点的将灶中灰烬装进布袋之内,待装一阵之后,才将小铲放在一边,将布袋缓缓整理平整。
沈无言心中不住嘀咕着,这小偷怎的还过来偷炉灰,莫非这炉灰还值钱不成?
这般思略着,便见那女子缓缓将这布袋收入怀中,便转身便要离开厨房。
待看清那女子时,沈无言这才心中一惊,那本该是小偷的人,竟然是清晨时还睡在自己床边的李婉儿。
沈无言险些叫了出来,但见李婉儿脸色慌张,沈无言忙快步移动,向着院子内走去。这边走着,脚下步子倒也注意着没有发出太大动静。
这般一直走,直到走出院外后,沿着门缝看着李婉儿回到房间之后,这才又重新走进院子。
闲坐一会,又若往常一般,李婉儿从房间之内出来,叫醒沈天君,洗漱过后,便吃着早餐。
李婉儿面上着实有些苍白,时常用手按住小腹之处,似乎并不太舒服。
沈无言不住漫不经心的问道:“婉儿身体不适?”
被沈无言这般一问,李婉儿忙摆手,神色稍显慌张,忙道:“没有……嗯……有些受凉了……不过没什么大碍。”
沈无言也不好在追问,只是道:“今日回来的有些早……”
“什么?”李婉儿抬头问去。
沈无言忙摇头,道:“快吃饭天君,一会还要去上课……可不许迟到了,记住在桌上刻个早字。”
沈天君顿时无奈的叹息一声,道:“爹爹昨日还说了,不要再桌上乱涂乱刻……先生是会打板子的。”
“哦……”沈无言不住起身,向着书房走去,口中随意附和道:“天君说的对……要听先生的话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