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日光穿透污云浊气,自己却一尘不染。”我心有旁骛,嘴上无所谓地吟了一句奥古斯丁的名句。然后,我为自己无意吟出此句,感到有些奇怪,这算是自我开解?
侍从回来了,带来我的食物,还有她自己的一份,和我的一样,只是分量多了一倍。
我和她一前一后坐着,沉默吃着。我特别挪到了阳光下,侍从没有跟上,也许是些许的阴凉和食物给了她暂时放肆的理由和胆量。她吃得很细致,很认真,不Lang费一点点食物,对于我的注视没有任何反应。是个合格的女军人,虽然只是个侍从。
虽然分量不同,但我和她还是几乎同时吃完了。然后我让她收拾好了就去找雷顾,要一份魔法学院学生全员的简历。
看她难得露出一丝疑惑,我没有让她问出来,只是叫她去就是了。雷顾是普罗贤者的侄辈,代这位爱读书爱理书的贤者处理很多事情,包括代理现任的学院院长职司。找贤者要简历,肯定比找他要天气情况更让他着恼,因为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啊。
我低头,无意识地拿手指在地面上抠着泥土和碎石,脑子里却想着福米尔特意给我透露的情况。普罗贤者一定是陷入了某本古著里面了,连喜欢的天文气象都没有再特别在意。想必这位大贤,这位魔导士已经在知识的海洋里彻底跑偏,或者说彻底沉迷了。也许也不能这么说,毕竟获取知识时的愉悦感,实在是令人无法自拔,而知识的重要性,也从来没有人能够否认。可是,如果过分沉迷追寻知识,那是手无寸铁的知识分子,没有把这些知识彻底运用起来,成为他的底蕴和实力,那就无法攀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魔导师境界。知识分子和魔导师,在人性来说,肯定都有大用,只是理性来说,谁会在意一个手无寸铁的知识分子?然后,赤子先生让我来晒太阳,看到魔法学院,福米尔故意透露,引导我思考贤者和他代理院长职司的侄子,这意味着什么?
阳光,阳光下的魔法学院,我,思想,欲望。是的,赤子先生和福米尔知道重见天日的我,心中或会蠢蠢欲动,会顾念和思考魔法学院。那么也就是说,这两位配合无间的法师和武者,已经对普罗贤者有些不满,而对于普罗贤者极其信任的雷顾,已经极其不满。
他们在重新给我机会,当然,如果我心中没有蠢动,他们自然有其他的人选,不过,我相信作为魔法学院首届院长的我,虽然是名义上的,不过还是有些“竞选”优势的。不然,福米尔不会说晚上当值完就来找我的。他们不会做太无意义的事,更别说与人温存,如果我没有表现自己的蠢动,他肯定会“不小心忘了”来找我的。
我叹了口气,知道自己去索要简历,已经透露了很多信息给他们,因为我虽然没有学院的全员简历,可是每年的新生简历我都有的,就被我随意堆叠在哪里……哪里来着,忘记了,不过我要看简历其实何必去找普罗贤者或者雷顾。这只是一种姿态,以及配合某两位的行动罢了。如果雷顾乖巧一点还好,有点意见甚至反抗的话,我以后估计就见不到那位倨傲的中年人了。
而我呢?我没有太多慌乱,不管他们有没有在意我的野望,毕竟我还有利用价值或者说不能丢弃的理由,赤子先生的试纸一定给了他们足够的信息,让我得以活命,既然如此,再顺他们的意,表现得放肆一点,有野望一点,又有什么呢?
我默默计算着侍从回来的时间,大概过了半小时的样子,她回来了。我看着她依然肃穆的脸,却依然寻找到了一丝苍白,知道自己是再也见不到那位中年人了。叹了口气,接过好像变得恭敬了些的侍从怀里递过来的厚厚的简历,挪挪屁股,让遮阳伞的阴凉挡住这份密级很高的文书,双手在袍子上使劲抹了一把,这才开始翻看起来。
我翻看得很快,大概记住个名字年龄相貌就翻过去了。但是特别关注了一下那两个控火不错的小年轻,犹豫了一下,也特别把召唤了幼兽的小胖子看了眼,谁知越看越感兴趣,居然看出了一点“某人”的影子。
看着已经开始授课,变得安静了些的魔法学院,我眯着眼睛,心中不知该如何作想。
缘分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