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金问。”王贤报出一个名字,他早将入狱太子党的名单烂熟于胸,不过还是先一个一个的来吧,以免授人以柄……毕竟皇帝让他保护入狱大臣一事,只是出于他的猜测,朱棣是一定不会认账的。道理很简单,皇帝一旦认账,就说明他还是要把皇位传给太子,否则汉王哪怕赵王继承皇位的话,这些臣子都是死路一条。早死晚死都是死,这次岂不是多此一举?
如果皇帝不认账,纪纲就能抓着这一条,把自己说成太子党。虽然自己确实是太子党,但被人大肆泼污还是顶不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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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金问……”听王贤道出这个名字,魏千户眼珠缩了缩,好一会儿才艰难道:“在地牢。”
“地牢?”王贤眉头紧缩起来。
“是关押大奸大恶之徒的地方。”魏千户小声道。
“……”王贤虽然想问问,金问不过是东宫属官,什么坏事儿也没干过,算得上大奸大恶么?不过这话问了也白问,他压住心头的烦躁,闷声道:“带本官下去看看。”
“是。”魏千户带着王贤几个来到牢房尽头,扳开一个机关,一道厚厚的铁门缓缓打开,果然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。虽然王贤已经被臭得快失去嗅觉了,但还是被地牢浓重的腐臭气味顶得烦闷欲吐。
魏千户倒像是习惯了,打着灯笼引王贤下了楼梯。如果说地上的牢房是人间地狱的话,那地下的牢房,就是十八层地狱了。
调整下呼吸,稍稍适应了地牢的空气,王贤便往牢房里去看,但光线太暗,只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,边上魏千户赶忙将一盏灯笼凑近了,好让镇抚大人看清楚。不看不要紧,一看就连王贤这种见惯了死人的心狠手辣之辈,都吓了一跳……只见里头那人倚在墙边,脸上似乎被炮烙过,烫焦溃烂不能辨认,有的部分已经结痂,有的部分仍留着脓血,两眼没了眼珠、成了血洞,手臂上、腿上也严重腐烂,似乎还有蛆虫在爬。
“呕……”终于有人忍不住俯身呕吐起来,却是杀人如麻的闲云少爷。王贤也险些吐出来,但他不想在手下面前丢丑,竟硬生生将呕吐物咽了下去,好一会儿才面色惨白道:“这是谁?!”
“这不是金学士。”魏千户忙解释道:“这人叫王璲,原先是翰林院的五经博士。”
“是青城山人啊……”王贤对这个王璲却有些印象,盖因他那几首剽窃来的的诗虽然喝彩一片,胡广这等文学大腕,却只封他个天下第二诗人。王贤起先以为第一诗人是解缙,后来才知道,是这个王璲。而且他那便宜老师魏源,十分喜爱此人的字画,称赞他是当世名儒、书法天下一绝,而且是大明诗坛盟主,与解缙等四位,并称东南五才子。
不过后来听说他受解缙的案子牵连,下了诏狱。本来只是牵强附会的一点罪名,王贤以为也就是意思意思,哪知他已经被折磨得生不如死,就等着咽气了?
王贤顾不上惊异,他赶紧让魏千户带自己去看金问,要是金学士也被折磨成那样,可如何跟皇上交代?跟太子交代?跟自己的良心交代?毕竟金学士待自己不错,自己能中举人,也是拜他所赐。
不过当他看到金问时,终于松了口气……只见金学士虽然气色委顿,衣衫褴褛,但好歹全须全尾,还有力气失声叫道:“仲德?你也被他们抓来了么?”显然他一眼就看到王贤了。
“别大呼小叫的!”魏千户没吭声,习惯了对这群犯官吆五喝六的狱卒,却已经先呵斥起来:“这位是新任的北镇抚司镇抚使大人!”
“你住口。”魏千户赶忙一脚将那狱卒踢到一边,然后对另外几名狱卒道:“赶紧打开牢门,给金学士换到上层,腾出最好的房间来!”
“镇抚使?”金问却毫不理会自己的处境,反而吃惊的望着王贤道:“仲德,你转武职了?难道乡试落榜了?”
“乡试中了,不过皇命难违。”王贤摸摸鼻子,他知道自己转武职,让包括老师魏源在内的好些人失望了。他们似乎十分想让他中进士,当文官的……王贤不是傻子,知道他们这是在未来布局。虽然现在自己是文是武,屁影响也没有。但假以时日,一旦太子登基,自己将注定成为两朝宠臣,那么他王贤的身份就太重要了。
他要是文官,则文官集团稳压武将集团。
他要是武将,文官集团就不得不面对一个对手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