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孙瓒单手拎起马鞍,轻轻松松的放在马背上,将鞍带、肚带一一系好,轻轻抚着战马顺滑如丝的鬃毛。“再者,兵分则力散,合则力聚,袁绍的五万大军为了围住我,分成两部分,战力又会大减。袁绍围住了我,自以为得计,却不知道这是自作孽,不可活。”公孙瓒抬起头,看着西面的天空,淡淡一笑:“他躲在城里不出来,我拿他没办法,可是现在他送上门来了,我岂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?击败他,易县就是我的,河间也是我的,冀州也是我的。到了那时候,我再挥师南下,取袁术那个纨绔子易如反掌。袁家?我呸!”
公孙越这才明白公孙瓒的心思所在,不由得又惊又喜。
公孙瓒飞身上马,单手握着双头铁矛,用力一振,矛头颤出一朵银huā。“集合,击败袁绍晏食!”
公孙越用力的点了点头,翻身上了马,向前跑去。
鼓手击响了战鼓,十几个最精锐的白马义从纷纷上马,聚到了公孙瓒的身边。公孙瓒轻磕马腹,白马迈着轻快的脚步,向阵前走去。白马义从紧紧相随。
烟尘渐定,露出了整齐的骑兵方阵,五千步卒在公孙范的率领下在东面列阵,他们的任务是堵截易县方向来的袁军。一万五千精骑排成三个方阵,全部面向西,他们的攻击方向是西面的葛城,是袁绍。骑士们站在战马旁,一手牵着马缰,一手握着铁矛,炯炯的目光一直注视在公孙瓒的身上。
公孙瓒白袍白马,外披雪白的大氅。随着战马的步伐,大氅一开一合,露出里面亮银鱼鳞甲,身后一个高大强壮的骑士。手中持着他的双头铁矛,亦步亦趋。那十几个白马义从虽然没有刻意的列成队,可是他们似乎和公孙瓒合为一体,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的和谐,那么的默契。他们同样白袍白马,身边白色大氅,亮银战甲。左带弓,右带刀,马鞍左右各带着一壶箭,手中一杆铁矛。
他们像一朵洁白的云,飘到了阵前。
公孙瓒轻勒疆绳,看了一眼肃立在眼前的将士们,看着如林的长矛,看着一双双带着崇拜和敬畏的眼神。微微一笑,露出洁白的牙齿。
如阳光照在冰山之上,反射出圣洁的光。
整齐的战阵中突然泛起一阵骚动。像是平静的水面上突然泛起的涟漪,以公孙瓒为中心,迅速的向四面八方传播开去。将士们用欣喜的目光注意着公孙瓒,千万双眼睛中露出同样挚热的光芒。
公孙瓒举起手,轻轻往一下按,骚动嘎然而止,几乎所有的将士都屏住了呼吸,集中所有的精神,倾听公孙瓒接下来的每一句话,第一个字。
“将士们。你们可知道我们即将攻击的是谁?”公孙瓒的身体随着战马轻轻的晃动,他的声音和卢植很像,洪亮如钟,却又字字清晰,就连站在队尾的人都能清晰的听到他在说什么。公孙瓒侧过身,手一指西面的天空:“是四世三公的袁氏。是垄断了仕途上百年的袁氏,是想篡夺大汉天下的袁氏。”
公孙瓒双手一张,声音变得凌厉起来:“袁氏深受国恩,门生故吏遍天下。附袁氏者,青云直上。逆袁氏者,不管你是武艺超群,英勇善战,还是通经明义,才华横溢,都难以出头。他们霸占了仕途,互相吹捧,提拔依附于他们的亲信,却将无数的人才弃之于野。纨绔子袁术,只知道街头斗殴,却轻轻松松做到了虎贲中郎将,左将军。袁绍只知道坐而论道,却做到了前将军,而我们……”
公孙瓒用力拍打着胸口,又剑指一周:“我们浴血奋战,却没有出头之路。这世道,公不公?”
“不公!”将士们被公孙瓒说得义愤填膺,不假思索的大声怒吼。当兵的,大多是没什么家族背景的,甚至连书都没有读过,他们一方面敬畏读书人,一方面又觉得不公平,为什么自己拼死拼活的杀敌立功,不如那些读书人读几句诗书,说几句空话升迁得快?为什么公孙瓒立下了那么大的战功才做了左将军,而袁绍、袁绍莫名其妙的就做了将军。袁家几代先人甚至连仗都没打过,就四世三公?
“不公又当如何?”公孙瓒振臂咆哮。
“杀!”一个涨红了脸的将士举起手中的长矛,尖着嗓子大声喝道。
“杀!杀!杀!”将士们用长矛顿地,齐声怒吼。
公孙瓒等了片刻,再次双手下按。怒吼声应声而止,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。公孙瓒从亲卫手中接过双头铁矛,凌空一举,扬声道:“今天,袁绍不自量力,前来送死。公孙瓒不才,愿为诸君前驱,斩杀此贼,收复冀州。诸君,愿随我一战吗?”
“战!战!战!”吼声如惊雷,燕山震动,西泽兴波。
公孙瓒拨转马头,铁矛前指,怒吼一声:“杀!”
鼓声突然炸响,如惊雷,如狂飚,公孙瓒松开马缰,开始缓步奔驰,白马义从紧随其后,慢慢集结成雁形冲锋阵,他们像是银色的雁喙,和公孙瓒手中寒光四射的矛头一样锋利,向远处袁军的战阵奔腾而去。